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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旁邊有一堆屎,你也會去效仿它,就因為你想跟它和諧?”
“她是個天才,手上的功夫尤其厲害。她畫圖時,那是我見過的最堅定、最確信無疑的一雙手,她畫的效果圖總是那么美,從來沒有多余的線條,也從來不用去尋找線條,就像是你們的書法。”這是扎哈·哈迪德的建筑師事務所合伙人帕特里克·舒馬赫對她的評價。在廣州歌劇院設計方案中標之后,這位風頭正勁的伊拉克裔英國設計師又來到北京,一處大型項目的設計效果圖和模型已經陳列在客戶公司的碩大展廳里。
引記者與哈迪德會面的途中,一位公司職員提醒說,哈迪德挺“有性格”的。確實,她的堅定、干脆同樣體現在言談中,有時是舒馬赫的耐心解釋才令哈迪德和她的建筑事務所的思路、對中國建筑文化的觀點更清晰地呈現。當世界級的建筑大師越來越多地在中國的城市地表施展才華,他們對此地的看法令人好奇,也常常是有趣的。
哈迪德認為,現在的世界并非一幅單獨的圖景,而是有多種景象,一方面她不會為自己在世界建筑中如何定位想得太多,另一方面,她的志向是“絕不做邊緣,而是逐漸成為主流”。
●北京缺少好的“街道生活”
記者:對北京這座城市,您覺得最有意思的地方是什么?
哈迪德:我想是城市規模、建筑的規模,寬闊的街道,各不相同的建筑物。各個時代的城市建筑復雜多樣混于一處:寺廟、工廠、古老的歐式建筑……它們都那么近地集中在一起,我覺得那是北京令人興奮的所在。
舒馬赫:北京更像一個美國城市,而與歐洲歷史悠久的城市不同。
歐洲城市大多建設于500年前,街道相當窄,建筑之間更加緊密、擁擠。
在這樣的城市里可以有很好的“街道生活”。北京的城市空間主要是為機動車交通設計,你很難步行,因為馬路太寬過街就很不容易。空間太大太遠,到什么地方只好坐車,缺少好的“街道生活”,而且仍然存在嚴重的交通問題。我們在建外SOHO試圖營造一種街道生活,人們可以在幾幢樓之間步行往來。但那仍然是個孤島。如果你要去對面的國貿,還得穿過500米的擁擠車流。
記者:那么建筑師對此能做什么?
舒馬赫:大街區、高樓,這種發展模式應該改變。問題在于應該有機會在城市中心實施這樣的改變,我不知道在北京的市中心還有沒有余地能夠實踐這樣的改變。我認為好的城市肌理應該是小街區、中等高度的房屋、更多街道,既照顧交通又照顧行人。其實這是城市規劃的問題,作為建筑師我們只能建出孤島。
在北京也有還好的地區,比如天安門周圍,古老的城市肌理還被保留著。不過那里的問題是房屋太低了,你不能按那種模式建設整個城市。中國的一個大問題就是人們將古老的城市肌理全都拆掉,把歷史徹底抹去,但有的時候是必須如此。歷史上的建筑都是一層平房,你無法以低矮的平房建造一個大都市。這與歐洲城市不同,比如羅馬,500年前建成的巴洛克風格的城區,現在人們可以像500年前一樣使用那些建筑和城市布局。但是在中國沒有別的選擇,如果沿用傳統的建筑,居住密度太低,所以你必須重新創造一種城市布局。從目前看你們所做的是美國式的城市規劃,我不覺得那是什么有意思的、好的規劃。
記者:那么什么是好的規劃呢?
舒馬赫:我也不知道,這還需要逐步發展探討。
●為什么要去跟很糟糕的東西和諧?
記者:對您來說,北京是否是一個像您這樣的建筑師自由發揮、實現夢想的空間?
哈迪德:在北京,在藝術上進行試驗并得出非常好的構思是有可能的,但也仍然有諸如高度的硬性規定,不是可以徹底為所欲為的。這里可不是什么“西部荒野”。北京很令人興奮,因為它的體量、它能夠接納的野心。很多地方都在大興土木,這跟西方不一樣,西方不是每天、隨時都在蓋房子。
記者:在一個地方設計建筑,您會否試圖先了解該地的建筑傳統?
哈迪德:我不覺得這里有什么傳統,哪些是留下來的傳統?我沒看到很多的傳統建筑,它們已經不在了——我是說那是個遺憾。我的理解是,每個城市人們以不同的方式生活,但人們都有類似的夢想和愿望,重要的是找到合適的、滿足我們夢想的形制,為了未來而建造。我想這并非傳承或不傳承的問題。我們試圖為城市建造一個新的平臺,它可以在其上真正地發展。
至于傳統,困難在于他們拿走了真正有意思的傳統建筑,代以他們以為傳統但實際并非如此的東西……
記者:有的建筑師經常提到建筑與周圍環境的互動,您的設計是否也有這樣的考量?
哈迪德:我想地點很重要……我不與任何東西互動——什么是互動?
記者:與周圍環境或建筑和諧、融洽……
哈迪德:我不相信和諧。什么是和諧?跟誰和諧?如果你旁邊有一堆屎,你也會去效仿它,就因為你想跟它和諧?
記者:我們周圍可不該有“屎”。
哈迪德:當然有,它就在那兒。為什么你要去跟很糟糕的東西和諧呢?和諧帶來的結果是什么?我認為現今潮流的狀況很危急。
我更愿意用“語境”這個說法。所有我們過去20年里做的事情改變了建筑“語境”的含義:它不再意味著試圖模仿你毗鄰的東西,使得看上去達到一種和諧;而是肇始一種新的觀念,使下一個建筑有一個不同的語境。
時下建筑一個主要的變化,是我們以這樣的方式獲得現代性:擦去一切東西,開始一個新的樣式。在過去20年里,所有的建筑作品,都是關乎不同的地點位置、不同的毗鄰環境、不同的建筑語境……組織一個地域的方式發生了激烈變革。
●大部分建筑都不是建筑師設計的
記者:在中國,越來越多的大型建筑項目被交給國際建筑師做設計,您對這樣的趨勢有什么看法?
哈迪德:我并沒覺得中國有多少大型建筑是外國設計師所為,我也看不出有哪些建筑是外國人做的。我想這跟更加全球化的環境有關,所有城市都在景觀上與世界的形式做競爭和比較,在文化上跑得很快。不過這趨勢在中國還比較新,引進的東西還很有限。也許上海有很多外國設計師的作品。
舒馬赫:這個問題我是這樣認為:我看到很多建筑并非由建筑師設計,全世界都是,大部分的建筑不是建筑師設計的。我想我們所說的建筑——純藝術的建筑,總是取決于它的前衛性,在建筑文化上領先,而其后的都是跟隨者,或效仿者。這就要看地方的經濟狀況,因為原創的設計比仿制要貴很多。世界上只有很少的國家能夠使每幢建筑都對設計非常在意。一些北歐小國比如瑞典、挪威,還有西班牙——它有很好的建筑文化——這些國家的大多數建筑都有好的設計。但大多數國家,你會看到大多數建筑都是很快“設計”出來,沒有什么構想可言,不過是拷貝周圍現有的模式。
這很正常,在歐洲和美國也經常是如此。很多地方投資純藝術建筑都是作為公共文化項目,像是歌劇院、博物館、紀念館。我們通常是做這樣的項目,比如現在我們同時做5個博物館的設計,這是我們的專長。
●得到的只能是買得起的東西
記者:我剛才聽到您客戶公司的職員說,由于您這個設計的不規則外形,使得窗戶以及室內的家具都得特別制作,這樣會增加一定成本。
您在做設計時怎樣考慮建造成本的問題?
哈迪德:從來都沒有恰好合適的預算,你必須考慮好成本。關鍵在于我們不是在設計一個盒子、棚屋,它們便宜得多。我想成本的增加帶來建筑的復雜性和獨特的東西。這還并非我們能得到的東西中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質量。
成本的問題,你用他們能付得起的錢去做就是了。有時候他們不是找你來買勞斯萊斯,他們是想買輛豐田,這就是不同之處。你知道,他們只能得到他們買得起的東西。
記者:在您的工作中是否曾遇到成本方面的壓力和限制?
哈迪德:每次都是,一直都有。記者:妥協嗎?
哈迪德:不算妥協。你可以找到有趣的辦法來解決。
記者:像您這樣一個自信的人,有沒有遇到挫折的時候呢?
哈迪德:很多。我們的日子并不好過,我們的設計有時被認為不可信、不可能建起來。
記者:那怎樣對付這樣的情況?
哈迪德:這取決于限制和困難是什么,沒有一種常態。你得經常傾聽人們的要求,設法令他們的投資得到最高的價值,給他們更多他們想要的,同時又設法在每一個項目中顯露一些在他們期望之外、并不容易看透的東西。
我想這取決于客戶的開放性,能否讓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各人情況很不一樣。有的人我想可能是跟你抵觸的,而有的人就是想要另一種東西。我希望用好的建筑贏得好的客戶,不管他們是誰。
記者:在中國做建筑設計,與你們在其他地方的工作有什么不同嗎?
舒馬赫:在中國的設計,時間表總是被安排得非常緊急,于是必須有很多人同時進行工作。但這樣也浪費了很多時間,因為總是很難協調好這許多人的工作。而且時間上的壓力也很難避免質量上的問題,因為你常常要快速地做決定。也許并不很明顯,但那建筑可能會有瑕疵。在歐洲情況相反,做一個設計會是過于漫長的過程,常常延宕,因為太多人的意見都要考慮,然后作出調整、更改。這會花很長很長很長的時間,有時候當設計徹底完成時它已經非常不一樣,而且成了老式的東西了。
當然,我們喜歡中國的瞬息萬變。這有點像1960年代的歐洲,或者像“美國夢”的時代,每個人都在尋找機會,自我奮斗,實現夢想,這感覺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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