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河道重現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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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0-12
來源:景觀中國網
據悉,玉河北段保護區逐漸將三分之二的人口外遷,其中河道及河道保護帶內現有540戶居民將全部拆遷。葉廷芳和文物專家謝辰生等人指出,恢復玉河只不過是一個幻想,因為什剎海的源頭――― 京西玉泉山水源早已枯竭。
北京城水系復雜,各種河流、湖泊都有著不同的用途。環繞紫禁城的筒子河是為了皇宮的安防,昆明湖是為游覽,而在歷史上,還有一段具備航運功能的河道――― 通惠河。因為氣候條件變化,水源減少,航運功能廢弛,通惠河北段的玉河成為臭水溝,在上世紀50年代被一填了之。這條已消失半個世紀,與元大都同歲的古老河道如今重現北京城,使得北京又增添了一處展現元明古都風貌的重要景觀,700年歷史的河道令人流連忘返。
回眸
玉河與元大都同齡
通惠河是京杭大運河最北的一段。元世祖忽必烈為解決江南漕運抵大都城的問題,命郭守敬為都水監,主持新河工程。
至元二十九年(1292),新河工程正式開工。郭守敬首先千方百計地開辟水源,他們從昌平縣的白浮村起,沿山麓,按地勢向南開鑿集水渠,匯集白浮泉,雙塔,玉泉等河水入甕山泊(今昆明湖)。甕山泊以下利用玉河(南長河)為引水渠道,從和義門(今西直門)北水關入城,注入積水潭,隨后郭守敬又主持開鑿了積水潭以下的通航河段。通惠河段從積水潭向東,然后沿皇城東側南流,出大都城南城墻,再沿金代的金口河故道向東,至通州接北運河。
這條新河全長62千米,經過一年多的施工,主體工程建成,忽必烈賜這條新河名通惠河。通惠河的建成,使南來的糧船可直接駛近積水潭,大都城的糧運問題基本解決。這通惠河,便是玉河的前身。
通惠河航運段于明初淤廢,其后雖多次修復,但終因水源不足,功效皆不及元時,水閘數目也大為減少。明朝時,通惠河北段被稱為“玉河”。
明宣德七年(1432年),皇城東墻東移至玉河。明清兩代,因城內故河道圈入皇城之中,漕船遂從東便門外的大通橋為終點碼頭。故后通惠河僅指東便門外水閘至通州城這段26千米長的河道。
斷水的原因,主要是因為明代之后,氣候變化,水源缺少。河道逐漸由40米寬變為30米左右。從1918年開始玉河逐漸斷水,到解放前變成了一條臭水溝,最終于1956年被填埋在路面以下。而后,河道被蓋板鋪設排水管線變成了地下暗河。
曾經被忽必烈贊嘆過的一條繁華河道,就這樣從北京城淡出了。
規劃
千米河道溝通皇城
2002年,東城區開始研究使掩埋了近半個世紀的玉河重見天日。
北京市東城區提出,對風貌建筑“應保盡保”、“搬遷不拆房”的原則,并聘請了鄭孝燮、謝辰生、王世仁、宣祥鎏4位專家全程參與。根據《規劃方案》的整體設想,東城區將在恢復傳統水系的基礎上,通過保護歷史文化要素如古河、古橋、傳統四合院等,建成以居住功能為主的傳統風貌保護區。目前玉河北段歷史文化保護的規劃方案已經獲政府批準。
2005年,玉河歷史文化保護工程作為北京市六片文保試點項目之一正式獲批立項。一年后,保護工程正式啟動。
據介紹,當年北京市有關部門批準規劃的北玉河歷史文化區面積約13.8公頃,河道的位置和走向基本依據歷史原貌恢復。河道西起地安門外大街,向東南經平安大街,再向東至北河沿大街,全長1000米。
考慮到歷史因素和現實狀況,河道上開口的平均寬度確定為15米,平均水深約1.8米。河道上架設橋梁共6座,其中3座按原位置修建。此外,未來的北玉河水系將同什剎海連通。
據悉,玉河北段保護區逐漸將三分之二的人口外遷,其中河道及河道保護帶內現有540戶居民將全部拆遷。
當時,負責玉河北段歷史文化保護規劃的總建筑師林楠介紹,玉河北段風貌修復工程溝通了皇城根遺址公園和菖蒲河公園,勾勒出了東皇城輪廓,是對北京市皇城保護規劃和中軸線景觀規劃的實現和補充,具有重要的歷史價值和現實意義。同時,工程有利于增強市中心河道排洪能力,改善城市中心水系的水質環境和生態質量。
爭議
重建是在造假文物?
這一規劃,聽上去確實不錯。但是,真正實施起來,卻不是那么容易。畢竟,長達1000米的河道,搬遷難度大不說,對數十年來該區域已經形成的胡同風貌造成一定破壞。而重建,總是難免“假古董”之譏。事實上,當地居民和不少專家學者都對這一規劃表示了不同程度的反對意見。
關心時事的德語文學翻譯專家葉廷芳、老舍之子舒乙等13位全國政協委員聯名向有關部門提交了《古城改造不宜大拆大建,追求“煥然一新”》的政協議案,試圖阻止這一規劃的實施。
葉廷芳和文物專家謝辰生等人指出,恢復玉河只不過是一個幻想,因為什剎海的源頭――― 京西玉泉山水源早已枯竭。沒有源頭活水來,玉河不可能清澈見底,很有可能變成一潭“絕望的死水”,而再次淪為“龍須溝”。玉河因為漕運而興,又因水源枯竭而廢,應該遵從客觀現實:既然湮沒無聞久矣,不妨讓它存活在歷史記載中。
根據政府的統計,拆遷涉及到的戶數為540戶,而有居民則統計涉及400多座院落,1500多戶家庭將離開世代生活的區域。一旦工程完工,該區域18條古色古香的胡同將徹底消失,其中包括織染局胡同、簾子庫胡同、火藥局胡同等用皇家御用機構命名的老胡同。
在這些老百姓看來,如果復建玉河以犧牲胡同文化為基礎,代價就有點太大。所以,盡管專業的仿古施工隊伍給人們描述了種種美好前景,但拆遷進展并不盡如人意。更有民間文保人士認為,如此拆遷,這分明是在借“保護修繕”之名,行“地產開發”之實。
中國考古學會理事長徐蘋芳的意見相對折中,他認為,玉河是元代漕運的一條內河,目前已經消失很多年了,而且恢復出來也不可能達到漕運時期的場面,和原來的玉河也不一樣。為此,徐蘋芳建議,即便要恢復玉河,就將其恢復到地安門大街以北,南邊不要再建了,這樣后人一看就知道有玉河這么回事就可以了。
支持重建的意見也不少。文物專家羅哲文表示,玉河恢復河道的方案值得肯定。“北京城區非常缺水,恢復這些河道,再在河道邊建設綠化帶或者公園,能夠改善北京的生態環境。” 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應該全面恢復北京城內的水系。
北京市文物局研究員、北京市舊城風貌保護與危房改造專家顧問小組成員王世仁則是堅定的“拆派”。他認為應該通過拆遷改善居民生活條件。
而上文提到的主持玉河重建工程的林楠,則是王世仁的女婿。“父親主拆,女兒管建”的說法曾將王世仁推到風口浪尖。但王世仁則態度鮮明地否認兩者存在關系,而認為只是表達個人看法而已。不久前,北京曾發生梁思成故居是否應該拆除的筆戰。王世仁也曾發表看法說,北京800多年建都史,幾乎每個院落都能說出點門道,如果都不拆,是不是意味著名城將永遠“凝固”?
現狀
短短的歷史長河
建與不建的爭議始終未曾消歇,但有關部門讓玉河重建天日的沖動卻不曾泯滅。
今年9月25日,古玉河終于向世人揭開了面紗。蜿蜒的河道、典雅的路燈、青色的石板路,和河兩岸婆娑的垂柳、白墻灰瓦相映成趣。只是,細心的人很快會發現,這段復建的古河道,只有區區480米,與規劃的千米有較大差異。而水深也比規劃的1.8米深淺了許多,只有1米深。被挖開的河道的其他部分,被重新回填。可見,民間的反對意見最終影響了政府決策。
施工方不僅將河道整飭一新,還將歷史記載中的一些寺廟、橋梁加以復建。作為玉河極具歷史價值的重要節點,復建了平安大街路邊的玉河庵及玉河庵碑,橫跨玉河上的雨兒橋和萬寧橋。修復后,玉河西接什剎海,東連南鑼鼓巷,南通皇城根遺址文化公園。
同時,對葉廷芳等人擔憂的“臭水溝”問題,施工部門也拿出了高科技利器加以解決。為了保證汩汩清流四季常清,玉河內特別安裝了水循環過濾系統,河底則鋪設了循環水管,每6天循環一次。一旦逢雨季什剎海的水位過高時,通過水循環系統,還能夠將什剎海的水流引入玉河內,起到分洪的作用。
玉河遺址南口,有一塊刻字的石頭,上書“通惠河 玉河遺址”幾個字。字是徐蘋芳寫的。玉河最終的方案,與這位文化老人的意見不無關系。
北京有關部門在對外宣傳這條河流的時候,經常用“北京的秦淮河”來描述。南京的秦淮河也是幾度興廢,通過各方面不斷努力,如今總算延續了歷史上“十里秦淮”、“六朝金粉”的繁華。而北京的玉河,不足一里長,只是鬧市中一個休憩的小園子,雖有水面而無槳聲燈影,水波不興,游人寥寥。
“嶄新的古建筑”也讓游人產生些許的遺憾。一位聞訊趕到玉河游覽的游客寫道:“走過短短的玉河遺址挺失望的,想看漕運河道的滄桑,想感受南方那種水穿街巷的味道都沒能如愿。太新的河道沒有一絲古董味兒,河道只有古玉河的一半寬,整整齊齊、干干凈凈,像擺在這里的一件物品,只在河道的一端能看到當年填埋在路面下河道的舊磚舊橋。”游人能否歡歡喜喜地接受這樣的特色街區,看來還是個問題。但是,不容否認的是,這些“嶄新的古建”,終有蒼老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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