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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5月22日,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視察北川災情時,站在縣城外的高地上說:“我們要再建一個新北川。”
同年11月16日,在聽取新縣城發展目標匯報時,溫家寶提出北川新城規劃要堅持“安全、宜居、特色、繁榮、文明、和諧”的十二字方針,努力把北川新縣城建成“汶川特大地震災后重建的標志、抗震救災偉大精神的標志和羌族文化遺產保護和傳承的標志”。
日前,四川省政府批復了由中國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下稱中規院)設計的《北川羌族自治縣新縣城災后重建總體規劃》(下稱總體規劃)。
總體規劃確定了新縣城建設的三個階段:2008~2010年的重點是安置人口、恢復功能、啟動園區;2011~2015年的重點是集聚人口、完善功能、彰顯特色;2016~2020年的重點是提升地位、拓展功能、服務周邊。
“基于原有的地質條件,北川不再適宜就地重建。”中規院副總規劃師朱子瑜告訴《瞭望》新聞周刊記者。
北川新城選址確定為原四川省安縣安昌鎮以東約兩公里處,距離老縣城約23公里。就北川重建規劃事宜,中規院總規劃師楊保軍日前接受了《瞭望》新聞周刊的專訪。
史無前例的公共參與
《瞭望》:中規院作為城市規劃設計的“國家隊”,承擔這次設計任務與以往有何不同?
楊保軍:以往的設計是在正常狀態下的設計,而這次設計是非常態的。1976年唐山大地震后,中規院也參與了唐山災后重建的規劃,積累了相應經驗,但畢竟時間久遠。時代與規劃設計模式都發生了巨大變化。
首先是國家體制發生了改變,唐山地震時是計劃經濟時代,住房由國家提供,為受災群眾重建住房只需按照一個標準,這樣的標準可以使建筑物迅速得以重建;其次,唐山地震集中發生于城市,而“5·12”地震覆蓋面較廣,包括城鎮、農村,事實上是一個區域的規劃設計;另外,發展階段不同,國家經濟實力、部門的動員能力都比過去要強。總之,就承擔的任務來看,唐山地震時是國家統一行動,而這次既有國家自上而下的動員,也有自下而上的志愿參與。
《瞭望》:為什么選定中規院來完成規劃?
楊保軍:中規院作為建設部唯一直屬的規劃設計研究院,歷來要承擔建設部的一系列指定性任務,其中一項重要工作就是援助貧困落后地區的規劃,對于這些貧困地區,中規院有責任也有義務去幫助他們。
中規院作為國家規劃設計院,在很多方面可以被視為中國規劃行業的代表,它的取向和行動具有表率作用。在這次救災中,中規院在李曉江院長帶領下體現了規劃師團體應有的責任感。雖然災后大量的規劃任務與原有的工作存在沖突,但中規院沒有任何人有怨言,這體現了規劃師們的社會責任感與職業尊嚴。
《瞭望》:中規院這次規劃的重點與難點在哪里?
楊保軍:中規院這次規劃重點要解決兩個問題:重建城鎮的生存和發展。既要從安全角度考慮城市的生存,也要從發展角度來考慮城市的發展。村民生產資料也就是農田往往被泥石流所吞沒,他們沒有了謀生手段,這就要求城鎮規劃要著眼居民生活的改善與城鎮進一步的發展。事實上,新城市將以第二產業、第三產業作為城市的新的經濟生長點。
《瞭望》:你們以什么樣的方式了解當地民眾的心愿和訴求?
楊保軍:從選址開始,無論是從科學性、合理性、安全性的角度還是從技術性角度,我們都有一套可行的工作方法,但是當地居民是否能接受,是更為關鍵的問題。所以,一開始我們就采用問卷調查方法,調查顯示超過90%的當地居民希望能夠住到更安全的地方,也就是同意中規院異地重建的方案。在確定重建規劃的過程中,每一步我們都尊重當地居民的意愿、征詢當地居民的想法。為此專門成立了工作小組,采取問卷方法與當地居民進行面對面地溝通。以前,公共參與方面也有推進,但是像這次從頭到尾,從上到下,從總體層面到詳細規劃,一直采取公共參與的方式是史無前例的。
重建規劃中的爭論
《瞭望》:聽說北川新縣城是災區唯一異地重建的城鎮。
楊保軍:北川災情比較嚴重,我們在北川考察以后發現北川不適合在原地重建。北川老縣城在50年代選址的時候是有問題的,當時限于各種原因,包括行政區劃的調整和天然的地理條件,北川縣城建在了兩條斷裂帶交匯的地方,其選址蘊含著風險。同時,交通不便利,發展前景也不大,當地居民也早就意識到這個問題。
(在重建規劃中)專家們基于不同考慮,提出了不同意見,其中原地重建的呼聲較高,他們的論據是日本、中國臺灣都傾向于原地重建,也列舉了一些原地重建的好處。
但是我有不同的看法,中國臺灣、日本的做法有些值得我們學習,但不是所有的做法都要學。
每個國家和地區在選擇災后重建路徑上,都應立足于當地的資源環境條件。世界上有許多經常發生地震的國家和地區,美國的災后重建就和日本、中國臺灣不同。
中國臺灣和日本由于地理環境都是島,稀缺的土地資源使災后重建的選址余地較小。美國的條件則有不同,如果一地發生地震,往往選擇在另一更安全的地方施以重建。
所以要根據自身資源條件來確定對策。基于這一點,我認為如果能夠從大的空間來合理配置資源、合理安排我們災后重建的投資以及人口分布,就更為有利。
《瞭望》:北川中學是如何規劃的?
楊保軍:我們就整體規劃征求居民意見的過程中,一個女同志見到我們就哭了,她的孩子在地震中喪生。她說,她沒有別的要求,只希望能夠把學校蓋得安全,讓孩子們安安心心地讀書。
在新城規劃過程中,安全問題是放在首位的。原來的設防標準偏低,國家規定災后重建統一按照7度抗震標準設防,學校、醫院等重要公共設施則按照8度標準,在這方面,其實是借鑒了日本的做法。如今北川中學的選址已經確定,其選址是精心規劃的,是一個對各方面來講都是適宜的地址。
“貪大是我們堅決要反對的”
《瞭望》:如何在新縣城的建設中保持羌族的文化特色?
楊保軍:重建中,我們要傳承羌族的文化,體現其特色,這一點是確定的。但是如何體現羌族的文化特色,則有待進一步思考與確定。有人認為羌族建筑特點是碉樓和羌寨,我們知道羌寨的主要功能是望和防守,是護衛家園的建筑形式。
今天,羌寨和城市功能之間存在比較激烈的沖突,顯然完全照搬羌寨模式,是行不通了。所以就采用繼承和發揚羌族文化元素的規劃路徑,在綠化、景觀的設計上,加以借鑒。通過設計使當地百姓能夠體悟“新羌風”的風韻,同時也使其能夠適應現代生活需要。
《瞭望》:在北川重建的過程中,有人認為不要貪大求洋。
楊保軍:貪大是我們堅決要反對的,因為一個縣城一共才幾萬人,最多也不會超過十萬人,所以重建尺度很重要。總理希望北川重建成為一個典范,而要成為典范主要應體現在建設理念的合理超前,而不是一個用金錢堆積起來的新城。所以首先要注重生態環境的建設,著重考慮怎樣尊重自然、尊重環境、尊重當地居民的意愿,讓他們能夠生活得方便、舒適和自然。
《瞭望》:聽說你們在重建規劃中提出了“軟遷移”的概念,什么是“軟遷移”?
楊保軍:青川是一個“軟遷移”的范例,當地政府想搬遷,而當地的居民不愿意搬。青川的受災程度不如北川,但其地質條件存在一定的風險,其原由也在于其城鎮布局結構過于緊密。據當地政府說,青川周圍的山體仍有滑坡的風險。
我們的想法是疏解人口、疏解城鎮功能,騰出的部分空地,成為城市布局調整的空間,通過加固、綠化的方式使存在地質風險的區域更為安全,在這一背景下,這個城鎮可以延續留存。
在青川,教育資源稀缺,文教設施和工業也都很稀缺。很多人愿意到縣城的原因,是要把孩子送到更好的學校去學習。這些為全縣服務的功能要漸次遷移。現在,新址離舊址的交通很方便,已把經濟增長的新空間和教育服務的功能遷移到新址,而青川還會是一個城鎮。
《瞭望》:在你看來,重建北川具有何種意義?
楊保軍:我認為它是抗震精神的標志,即使降臨的災害是天災,但是在我們黨和政府的正確領導下,我們有能力、有信心去戰勝任何困難。北川的重建可以向世人宣示我們黨和政府的力量,中華民族不會在災難面前趴下,我們會通過自己的努力比過去生活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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