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上海：城市建筑的和諧

　　最近我到歐洲呆了半個來月。到法國之前，我看了很多關于巴黎的城市建筑照片。其中有一座豎立在盧浮宮前的金字塔型建筑令我感到有點奇怪。這是由華裔著名建筑設計師貝聿銘設計的玻璃鋼架建筑，立在盧浮宮這個舉世聞名的古建筑前，作為盧浮宮的入口，它帶有濃厚的現代意識。雖然它仿照世界七大奇跡埃及的金字塔建造，但是在充滿古羅馬歷史文化意味的盧浮宮前，我感到有點不協調。據說這座建筑設計之初也遭到很多巴黎人的諷刺，認為不倫不類。但是最后它還是通過了。

　　到了巴黎之后，我專門到金字塔兩次，才慢慢感到這個現代建筑在這座宮殿前的特殊意味。當你僅僅從照片上孤零零地看這座現代建筑時，當然無法體會到它的妙處，只有將這座建筑置放在整個巴黎的城市建筑群中，才會體會到它的和諧。原來盧浮宮本就是一座皇家城堡，它的立軸線一直通向香榭麗舍大道。前方是協和廣場，廣場中央豎立著一座由埃及總統贈送給法國的埃及方尖碑。這座方尖碑正好與現代玻璃金字塔遙相呼應，形成了現代與古代的完美結合。

　　作為收藏世界各國古代藝術品的盧浮宮，專門辟有一個館收藏古埃及藝術。世界公認，發源于兩河流域的古埃及文明，曾經灌溉了歐洲文明，尤其是法國文化，甚至法國人盛行的咖啡文化都來自那個地區。不斷品味之下，這座金字塔的神秘意味和文化含金量在盧浮宮前漸漸得到了世人的認同。遙看立軸線的最前方，雄偉高聳的艾菲爾鐵塔正俯視此間。金字塔的周圍，是一片淺淺的水池，每到了傍晚的時候，水池里倒映出盧浮宮和艾菲爾鐵塔的影子，呈現出一種復古和創新的強烈對照。

　　但是這種藝術品味并不可以照搬照抄的。在法國是和諧的，并不等于搬到中國來也是和諧的。反觀我們的城市建筑，尤其是一些古老的都市，在淵源上與歐洲文明并沒有相連的文化因子，也沒有互為影響的關系，卻在中國傳統古代建筑之間，夾雜一些所謂的現代抽象式建筑。在這方面最明顯的就是天安門廣場西側建造中國國家大劇院蛋形建筑的奇怪設想了。這一設計來自法國設計師安德魯，他素以顛覆傳統、勇于創新著稱。不過，我到巴黎一看，才知道這一建筑設計理念來自于貝聿銘的玻璃金字塔，只不過安德魯改金字塔為蛋形，淺水池改為人造湖。從水下入口基本與金字塔同樣設想。這些都在貝聿銘的玻璃金字塔設計中初露端倪。

　　中國文明有自己的淵源，其飛檐式的宮殿式風格早就在世界建筑史上獨樹一幟，故宮、天安門、前門正是這種建筑的代表。建國初年北京興建的十大建筑，都尊重了這種風格，雖然沒有什么創新，但是卻體現了一種和諧。外來文化只有在東方文明的烘托之下，才能夠與周圍的環境、氛圍和諧。

　　除了重要公共建筑之外，民居建筑同樣要考慮傳統和現代的和諧。一提起中國的民居，北京的四合院和上海的石庫門是令建筑史家贊嘆不已的具有獨特風格的民居建筑。但是這些有濃厚中國時代特色的建筑，最近幾年來，出于城市建設的需要，拆得已經差不多了。上海的新天地用幾幢石庫門裝飾成商業用房，就吸引了無數的游客。實際上也只是上海的傳統民居引起了人們的懷舊感，體會到了這座城市的文化。但是上海多少具有個性和特色的石庫門卻萎縮了，代之以現代樓房。

　　我們倘徉在巴黎的街頭上，常常感覺到是走在老上海街頭。狹窄的馬路，兩三層高的小洋房，墻壁上圍繞著密密的綠色的爬山虎青藤，赭色的尖頂上微露老虎天窗，人家拉起了白色的窗簾，一點點鐵銹的圍墻鐵門。遺憾的是上海的很多類似房子已經沒有了法式原汁原味的風格。因為周圍的其他房子都像暴發戶那樣現代起來，高聳起來，浮躁地伸向云端。于是原有的那一點點和諧也就消失了。

　　文章結束時聽說要將復興公園整修如舊，還一個完整的法國公園給世人，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