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城"·鬼城·空心城

    在對我國大城市的ＣＢＤ進行規劃和建設時，強調它為金融、貿易、商務、文化、服務行業提供大量商務辦公設施（如辦公、寫字樓、酒店）以及完善便捷的交通、通訊等服務設施無疑是正確的。但是，僅僅如此是遠遠不夠的。如果在ＣＢＤ建設中只強調它的首要功能，而忽視它作為城市生活中一個整體所必須具有的其他功能，同樣會導致城市資源的浪費，給生活帶來諸多不便，甚至導致某些地區城市功能的衰退。這在許多發達國家城市ＣＢＤ建設中是有過深刻教訓的。這里以我在紐約市的考察、研究為例。

    一、紐約市曼哈頓有兩個ＣＢＤ，一個成為“不夜城”；一則成了一座“鬼城”

    紐約是美國首屈一指的大城市，也是美國金融、貿易、商業、文化中心。其主要的商業區，集中在曼哈頓地區。自本世紀５０年代以來，曼哈頓地區形成兩個ＣＢＤ，一個是以下城的華爾街地區為中心的ＣＢＤ；另一個以中城的洛克菲勒為中心區域的ＣＢＤ。

    華爾街地區是著名的金融貿易區。它是美國許多大銀行、金融、保險、貿易公司以及律師事務所云集之地。早晨九點，隨著紐約市證券交易所的開市，這里成了沸騰的海洋。狹窄的街道上車來人往，一片繁榮景象?？墒且坏酵砩狭c以后，這里卻一片“蕭條”，像座“鬼城”。商店大門緊閉，路上行人稀少。居住在這里的居民，要想買點東西，還必須跨過幾個街區，到“中國城”去購買，更別想在此地找一家像樣的飯館，成了有城無市的“空心城”。

    而以洛克菲勒中心為主要區域的中城ＣＢＤ，是紐約著名的商業區，也是許多著名大公司的總部所在地。這里不僅白天游人如織；一到晚上更是燈紅酒綠，歌舞升平。究其原因，中城的ＣＢＤ除了發揮其“世界著名大公司所在地”的商業寫字樓外，還發揮了它作為國際化大都市的消費、娛樂功能。這里有著名的“第五大道”，云集著世界一流品牌的名店和全國著名的百貨公司，從早到晚擠滿了全世界來此地購物的游客。

    同在曼哈頓，同為ＣＢＤ，為什么會出現這兩種絕然不同的情況呢？答案是前者僅僅發揮了城市的單項功能，華爾街地區的公司雖然辦公內容不同，但說到底它就是個辦公區；而后者不僅發揮了辦公功能，還充分發揮了城市功能的其它方面，從而使ＣＢＤ的商業發展與城市生活－－如市民的娛樂、休閑等等完美地結合在一起，將城市綜合功能發揮到了極致。

    二、ＣＢＤ建設的建議

    將雅各布斯的思想詮釋到我們大城市的ＣＢＤ建設中，以北京為例特建議如下：

    １、將北京市正在籌劃的文化娛樂設施建設，如國家歌劇院、國家舞劇院、話劇院盡量靠近ＣＢＤ，這樣做不僅宣傳和樹立北京市作為一個文明古都和文化中心的形象，同樣也意味著投資環境的改善，也為北京市市民提供了新的文化娛樂場所，最終達到了下班以后，ＣＢＤ也有客流的目的。

    ２、在ＣＢＤ建設中，盡量不去破壞規劃區域原來的普通居民樓的布局。紐約華爾街地區當年在修建ＣＢＤ時，就將原來的居民統統搬到長島地區和紐約上州，代之而起的是摩天寫字樓和為數有限的高級公寓樓。這一舉措破壞了下城地區原來的人文風貌，使該地區除了“鋼筋水泥森林”之外，別無他物。俗話說：“皮之不存，毛將蔫附”，不成“鬼城”倒有些奇怪了。

    ３、在ＣＢＤ建設中注意小型商業服務設施的配套建設。筆者以為，ＣＢＤ的經營成功與否，很大程度上取決于ＣＢＤ里的商業活動成功與否。從北京市情況來看，在規劃的ＣＢＤ里，大型商業服務設施不是太少了，而是太多了，勢必加深ＣＢＤ里原有的商店競爭，使商場倒閉率攀升。而那些“以人為本”的小型商業服務設施，如小酒館、小飯館卻不妨多建立一些。他們不僅較大商場、大飯店更具有抵制風險的能力，而且會增加ＣＢＤ里社區生活的多樣性。

    ４、市府有關部門和城市規劃部門應該盡快制定有關ＣＢＤ建設的規劃立法，使生活在這座城市里的人感覺更為舒適。紐約中城的ＣＢＤ過去曾經一度走過一段彎路，中城街道兩旁興建的“摩天在樓”，掉了街上最后幾片陽光照射到的地方，街道兩旁盡是冷冰冰的銀行和航空公司的售票處，而非小巧玲瓏、引人入勝的店鋪，結果也是荒無人煙。后來紐約市政府規定，在ＣＢＤ里的建筑不能齊著馬路牙子蓋，必須為行人提供足夠的綠地和空間，而且這個空間的比率與樓高成正比。簡言之，樓蓋的越高，留給人的空間就越大。如麥迪遜大道上的ＩＢＭ總部，將一樓的大廳設計成四季如春的中廳花園，一旁有潺潺流水，周圍擺放咖啡座供游人休息，時不時地辦一些畫展供游人參觀。位于萊克星頓大街的花旗銀行總部，將臨街的一樓大廳辟為音樂廳，常年為行人提供免費管弦樂、爵士樂音樂會。這一做法達到了三個目的：一是為市政府解決了來ＣＢＤ游游、購物、辦公的市民和游客的休息問題、上公廁問題；是滿足了紐約市民不娛樂的要求，并為紐約市樹立了“世界文化之都”的城市形象；三是宣傳了企業形象和企業文化。

    ５、ＣＢＤ的規劃、建設中，新建筑物不能構成對周圍具有歷史意義的舊建筑和人文景觀的破壞。北京市一些房地產發展商提出，在已規劃的中央商務區里對建筑的限制不應該“限高”而應該“限低”。這種想法當然對發展商最大程度地利用地皮牟利是有益的，然而對整個北京市城市景觀的規劃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

    紐約市在１９７０年以前對ＣＢＤ中建筑限搞一般不太嚴格。ＣＢＤ地區的原有建筑都逐高而建。然而１９７８年由美國最高法院裁決的一個案子結束了這一局面。當時，紐約市第４２街附近要建一棟高５３層的辦公大樓。如果這一大樓建成，將會明顯地改變位于４２街的中央火車站這具有歷史意義的建筑的“文化”地位。美國最高法院最終判決，紐約市政府有權禁止這座大樓的興建。此后，人們一再援引此案例，保護ＣＢＤ里原有的具有歷史意義的建筑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