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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注“土人”俞孔堅及“土人設計”的人千萬不可錯過上海世博會,世博園景觀核心設計便出自“土人”之手。在其“田”字方案與北京奧運會奧林匹克公園失之交臂之后,這將成為“土人”重新聚攏媒體鎂光燈的重要砝碼。
TuRen Institute,Lead The World Landscape Architecture
——訪北大教授、北京土人景觀與建筑規劃設計研究院院長俞孔堅
當1998年3月,俞孔堅創造出“土人”這個詞語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夠體會他這個詞的含義,但一直以來,“土人”就是他前行的重要指南。
崔永元在《小崔說事》節目中以他特有的幽默曾調侃“土人”俞孔堅,以“土人”做公司名稱,會有人找你們設計嗎,人們是否懷疑“土人”只會做“土坯房子”?
“土人”是什么?記者接到采訪任務時也不禁一問?俞孔堅釋疑解惑:土人,就是對土地負責,以土地的名義來做事,倡導天、地、人、神和諧的“土人理念”。
“土人通過和諧的物質空間來滿足人人之間和諧相處的需要;土人通過尊重自然和大自然零距離地接觸。”
求學時期母親從風水林取來的一包泥土,俞孔堅帶著它走遍世界。
“我的情節是跟土地融為一體了。鄉土烙印跟著我,這是自然的恩賜。”
從自然之道
“土人”代替“飽嘗自然之恩賜,往往不知所以”的人“從自然之道,解生命之苦難;把鄉土之文脈,濟精神之匱乏。”俞孔堅執筆在土人銘中寫道。
作為中國首位美國哈佛大學設計學洋博士,“土人”成為他的口號和招牌。
“土人”標新立異,因和當前業內傳統觀點背道而馳,他的觀點一度遭遇誤讀和歪曲。
“土人”開張后,廣東中山岐江公園是俞孔堅接到的第一個景觀設計任務,原本普通的項目審評會變成了他的批判大會。
某風景園林學會甚至被挾持發布紅頭文件,對于他在2006年在國際IFLA大會和ASLA年會的主旨報告大潑污水,大扣帽子。
每每此刻,他常常把家鄉大詩人艾青的名句“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著淚水……”引為知音,以此激勵自己。
他批判某些“設計師”總試圖將自己心目中的“美”展示給大眾,把人當作外在者,而不是內在的生活者和體驗者。
他對某些“設計師”破壞生態、缺乏人文的“城市化妝運動”的作品感到哀嘆:別了,詩意的場所;別了,人性的空間;別了,那故事的地方。
然而,他又不甘心,他因此呼號。
他呼喚沒有設計師的公共場所,抵制因設計師失去了的場所。
他呼喚重歸人性的場所,找回有故事的地方。
因此,他被視古典園林為國粹的遺老遺少們所不容,他成了一個異類和另類。
但是,正是由于他所堅持“前車之覆,后車之鑒”的觀點和對景觀設計學“不破不立”的雄心壯志,挽救了大地母親上的一條又一條的河流、一處又一處的文化遺產。
可喜的是,在全球,俞孔堅7次被國際景觀設計師聯盟,美國景觀設計師協會邀請作為年會的主旨演講人。
2007年到2009年,他連續三年“全球巡講”把中國景觀設計學的聲音傳播到了世界各地。
也許,正是由于“土人”毫不動搖的堅守,才奠定了俞孔堅這個中國景觀設計學領域的拓荒者和領路人的地位。
也許,正是由于“土人”不遺余力地呼喊,才有了“以協調人地關系為終身目標的職業”——景觀設計師被列入《國家職業大典》。
“土人”是俞孔堅對景觀設計的追求,而且這種追求是他特有的,不是誰模仿就能夠模仿得了的。
“土人”是俞孔堅完成偉大事業的決心,否則,大家絕不會看到他在國際上第一次系統地提出景觀安全格局的理論和方法,繼而提出“反規劃”理論和基于生態基礎設施的規劃方法論。
“土人”絕不妥協,否則,大家絕不會看到2001年廣東中山岐江公園的誕生。隨后,2002年度美國景觀設計師協會(ASLA)設計榮譽獎、2003年度中國建筑藝術獎、2004年度第十屆全國美術作品展金獎等獎項紛至沓來。
泥土的情懷
求學時期,母親風水林取來的一包泥土,俞孔堅帶著它走遍世界。
俞孔堅對土地的戀情來自于童年時期的生活。出生在自然環境非常優美的金華烏江白沙溪邊上,“那是詩一樣的環境。”
由于家庭出身不好,他的童年倍感壓抑和不幸,“經常遭到許多人白眼、受到不公平的對待。”初中以后,他沒機會考高中,放了一年牛,意志消沉,“當時懷疑自己是否會一直這樣下去。”
這個時候土地成為俞孔堅平靜心情的最好良藥。“惟有土地不歧視你,大自然把我陶醉了。”俞孔堅告訴記者。
在老班主任的鼓勵下,俞孔堅從容地升入高中,為日后就讀北京林業大學園林系打下基礎。
由于比較自卑害羞,不愛說話,“我成為備受關注的大學生。南方人沒有米飯吃就很難受,女同學對我非常好,給我米票,一位最積極的贊助者還成了我的妻子。”對此,他至今難以忘懷。
母校研究生畢業后,抱著更大的追求,他考入景觀設計學的發祥地哈佛大學攻讀博士。在名家薈萃的哈佛,他見到了世界一流的設計大師,“求知若渴,可以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了”。
俞孔堅心想:“既然上最好的大學,就要去最好的公司去鍛煉。”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他成功進入世界最知名的SWA設計公司。SWA云集了大量有思想、有經驗的設計師,對他的實踐觀念形成有很大影響。但在SWA干了2年后,1996年12月31日,俞孔堅有點坐不住了。“出去的目的就是為了回來,覺得再呆下去就是浪費時間。”看到中國各地沸沸揚揚的世界工地景象,他既心喜,又心憂,“新鄉土”是為普通民眾服務的使命,他覺得回國大有作為的機會到了。
雖然確定回北京,但國內還沒有景觀設計專業。“我自己費勁,不知道去清華還是北大”,經過一番掙扎,他選擇了北大。
適逢1997年10月,北京市留學人員海淀創業園開園,次年春天俞孔堅的“土人”研究所在留學創業園10萬元經費、20平米免費倉庫的家當下誕生了。
敢為天下先
2001年5月,廣東中山岐江公園于建成,并于次年斬獲美國景觀設計師協會(ASLA)設計榮譽獎時,而日后名聲大震的北京中關村電子城文化創意產業基地798藝術區此時在國內外還是不見經傳的無名之輩。
2002年,上海世博會的浦江規劃指出,將浦江兩岸現有船廠碼頭、工業廠區改建成體現文化傳統的博物館,將綠帶和水面引入腹地建成類似“巴黎塞納河”的休閑空間,對于缺少自然景觀和人文景觀的上海而言,“世博板塊”提供了嶄新概念的居住空間。
2005年8月,石景山區對外宣布:解決因首鋼涉鋼產業搬遷后區域經濟支柱產業“空心化”問題,利用首鋼舊廠房設施“打造北京CRD”。
上述看似不想干的四則新聞,但深究其規劃理念,無不異曲同工地體現出“時間的美,工業的美,落差錯愕的美”。此外,岐江公園因勢利導地體現出“野草的美”,世博園景觀核心理念是“還原真實的上海灘”。兩者均由俞孔堅領銜設計。他領景觀設計風氣之先可見一斑。
一網友對岐江公園項目評論到,一個人有他的記憶,一個地方也有他的記憶。而記憶不應該只停留在照片中。不用討論他是屬于東方還是西方,他就屬于這里,屬于想了解他的孩子,屬于想讓孩子了解他的父親。
俞孔堅坦言,景觀設計要讓建筑空間、文化產業與歷史文脈及城市生活環境的有機結合在一起。
他基于生態基礎設施的城市空間發展的代表作還有:臺州案例,反規劃 ; 漂浮的花園——浙江永寧公園:與洪水為友的景觀;豐產的景觀:沈陽建筑大學稻田校園 ;最少的人工投入構建城市綠色廊道:秦皇島湯河公園等。
藉此,“土人”俞孔堅景觀設計的策略核心就是將城市性重新定義,以生存的名義重建城市,反映土地和人的真實關系,直面挑戰的當代城市與景觀設計為土人贏得了廣泛的聲譽。
由于俞孔堅的名人效應,他的北京土人景觀與建筑規劃設計研究院“土人”扎堆。由歸國留學人員構成設計主體的400多名職業設計師擠滿了北大科技園創新中心4-5層的寫字樓。
“土人”的專業人員涵蓋了土地規劃、城市規劃、建筑、園林、景觀設計、環境設計、給排水、電氣、結構等各類領域。 建筑設計、景觀規劃設計、城市規劃設計成為其主營業務。
“土人理念”全面地應用在國土規劃、城市與區域規劃、新農村建設規劃中,并在多個部委和城市的規劃建設決策中起到積極作用,完成多項具有國際影響的示范工程。他因此獲得2008年世界濱水設計最高獎,5次美國景觀設計師協會(ASLA)設計和規劃榮譽獎,兩度世界青年建筑獎等令中外同行羨慕不已的獎項。
在成功經歷了2007和2008年的“全球巡講”之后,俞孔堅已經將中國景觀設計學的聲音傳播到了世界各地,他已先后在中國臺灣、美國、墨西哥、印度、澳大利亞和法國等國家的著名學府和國際重要會議上進行了24場關于“生存的藝術”和“反規劃”的主題演講,均受到熱烈歡迎,并影響深遠。
2009年春節剛過,俞孔堅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做題為“尋找更加精明的解決方法——城市增長規劃的“反規劃”途徑的報告拉開了俞孔堅教授2009年“全球巡講”的序幕。
當今社會所面臨的資源與環境危機給當代景觀設計專業帶來了很多新的挑戰。俞孔堅說,如何設計可持續的景觀,如何把景觀的美學價值和實用價值融合在一起,使自然與人文、美景與實用不再對立,而是融合在一起,這是要問計桃花源。
問計桃花源
面對生態環境的日益惡化,文化身份的喪失以及人與土地精神聯系的斷裂,俞孔堅說,當代景觀設計學必須肩負重建“天地—人—神”和諧的使命,在這個城市化、全球化、工業化的時代里設計新的“桃花源”。
在中國城市經濟快速發展的背景下,農業迅速退出社會經濟的主導地位,同樣農耕技術及農耕文明中孕育的關于生存和土地監護的、日常的、鄉土景觀藝術也隨之衰落。這些都使中國的大地景觀面臨嚴峻的危機:生態完整性的破壞,文化歸屬感的喪失,歷史遺產的消失。農業時代的桃花源將不可避免地走向衰敗。
基于新形勢,俞孔堅告訴記者,我們必須建立新的人地關系,這意味著我們不能受懷舊的心理驅使,追回那過往的“桃花源”。想回到過去的想法太天真了。我們不能把自己的專業定位在“美化”上,這也是虛假的,是古典造園方式的延伸。
俞孔堅說,要尋找“新鄉土”這種真實的人地關系。“新鄉土”是為普通民眾服務的,而不是為市長服務的,“新鄉土”是從自己的土地上長出來的,而不是從美國或者是歐洲那里搬過來的。來源于此時此地,服務于當代中國——這就是“新鄉土”。
景觀設計學的起源,即“生存的藝術”,一種土地設計和監護,并與治國之道相結合的藝術。俞孔堅痛心地說:遺憾的是,我們的上層文化并沒有珍惜這種源于生存藝術的、充滿意味的、真實的桃花源,因為它是一種與苦難、勞動和生存相聯系的下層文化,是與下等平民相聯系的文化。
“長期以來,東西方學者們串通一氣,向世人編織一個彌天大謊,使人們誤認為中國造園藝術——虛假的桃花源藝術——就是中國景觀設計的國粹,繼而代表中國。人們挖掉了農家祖墳的最后一棵風水樹,搬進城市廣場;截流了流向千年村落的最后一股清泉,用于灌溉城市大街上的奇花異草,在營造一個當代虛假的“桃花源”的同時,卻糟踏了中國大地上真實的“桃花源”。
俞孔堅說,也正是這種腐朽、虛假的園林藝術,與同樣腐朽的、來自古羅馬廢墟的城市藝術相雜交,充塞著、裝點著當代中國的城市。為此,我們需要景觀設計的回歸。
設計的回歸
關于景觀設計,俞孔堅強調三個原則:設計尊重自然;設計尊重人;設計尊重土地之神。過去,景觀設計學在定位上存在著致命的弱點,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它仍然把自己當作古老園林藝術的延續,這是大錯特錯。
俞孔堅說,景觀設計學必須重歸土地設計監護的生存藝術,掙脫空洞虛偽的“造園藝術”的羈絆,解開封建士大夫審美趣味下的裹足,走向廣闊、真實而尋常的土地,尋找大禹的精神,汲取在土地上生存的技術和藝術。現在是申明景觀設計學不是園林藝術的延續和產物的時候了。
如果我們想要生存下去,作為景觀設計者必須采取行動。對此,俞孔堅從價值觀、城市和景觀設計的定義與實踐、設計方法論等角度提出三個策略:一是價值觀的改變:重新定義城市性,重視鄉土性,回歸土地與人的真實關系;城市設計的重新定義與實踐:回歸城市設計作為生存的藝術;三是設計方法論:以“反規劃”理論為指導,圍繞生態基礎設施進行城市設計。多尺度的生態基礎設施不僅可以保護景觀中的生態的多樣性以及文化和精神的聯系。還可以提供多方面的生態系統服務,保護地區和城市的可持續性。
值本稿付梓之際,2009年4月21至23日,俞孔堅博士作為中國唯一受邀代表正在和世界不同國家的6位知名景觀設計師齊聚柏林,與來之世界各地專家:以色列的Shlomo Aronson、西班牙的Joan Roig、美國的James Corner和Ken Smith、德國的Stefano Lenzen、意大利的Maria Chiara Pastore一道,共商2010年“景觀回歸”的展覽,介紹設計作品和理念,深入研討當代景觀設計的立場。
在邀請函件上看到,主辦方德國藝術研究院絲毫不回避當今的熱門話題,如何通過設計來解決城市所面臨的各種問題等近些年景觀設計專業討論的熱門話題恰恰也是俞孔堅一直深思熟慮的課題。
“景觀不僅僅事關環境和生態,還關系到整個國家對于自己文化身份的認同和歸屬問題。景觀是家園的基礎,也是歸屬感的基礎。”
中國景觀設計面臨的問題同時也是世界的問題,中國的問題比世界其他國家的更多更復雜。俞孔堅滿懷信心地說,“土人”解決好中國的問題,某種意義上就是解決了世界的問題,因此,以“土人”為代表的中國景觀設計學必將引領世界景觀設計學。
敢為天下先
2001年5月,廣東中山岐江公園于建成,并于次年斬獲美國景觀設計師協會(ASLA)設計榮譽獎時,而日后名聲大震的北京中關村電子城文化創意產業基地798藝術區此時在國內外還是不見經傳的無名之輩。
2002年,上海世博會的浦江規劃指出,將浦江兩岸現有船廠碼頭、工業廠區改建成體現文化傳統的博物館,將綠帶和水面引入腹地建成類似“巴黎塞納河”的休閑空間,對于缺少自然景觀和人文景觀的上海而言,“世博板塊”提供了嶄新概念的居住空間。
2005年8月,石景山區對外宣布:解決因首鋼涉鋼產業搬遷后區域經濟支柱產業“空心化”問題,利用首鋼舊廠房設施“打造北京CRD”。
上述看似不想干的四則新聞,但深究其規劃理念,無不異曲同工地體現出“時間的美,工業的美,落差錯愕的美”。此外,岐江公園因勢利導地體現出“野草的美”,世博園景觀核心理念是“還原真實的上海灘”。兩者均由俞孔堅領銜設計。他領景觀設計風氣之先可見一斑。
一網友對岐江公園項目評論到,一個人有他的記憶,一個地方也有他的記憶。而記憶不應該只停留在照片中。不用討論他是屬于東方還是西方,他就屬于這里,屬于想了解他的孩子,屬于想讓孩子了解他的父親。
俞孔堅坦言,景觀設計要讓建筑空間、文化產業與歷史文脈及城市生活環境的有機結合在一起。
他基于生態基礎設施的城市空間發展的代表作還有:臺州案例,反規劃 ; 漂浮的花園——浙江永寧公園:與洪水為友的景觀;豐產的景觀:沈陽建筑大學稻田校園 ;最少的人工投入構建城市綠色廊道:秦皇島湯河公園等。
藉此,“土人”俞孔堅景觀設計的策略核心就是將城市性重新定義,以生存的名義重建城市,反映土地和人的真實關系,直面挑戰的當代城市與景觀設計為土人贏得了廣泛的聲譽。
由于俞孔堅的名人效應,他的北京土人景觀與建筑規劃設計研究院“土人”扎堆。由歸國留學人員構成設計主體的400多名職業設計師擠滿了北大科技園創新中心4-5層的寫字樓。
“土人”的專業人員涵蓋了土地規劃、城市規劃、建筑、園林、景觀設計、環境設計、給排水、電氣、結構等各類領域。 建筑設計、景觀規劃設計、城市規劃設計成為其主營業務。
“土人理念”全面地應用在國土規劃、城市與區域規劃、新農村建設規劃中,并在多個部委和城市的規劃建設決策中起到積極作用,完成多項具有國際影響的示范工程。他因此獲得2008年世界濱水設計最高獎,5次美國景觀設計師協會(ASLA)設計和規劃榮譽獎,兩度世界青年建筑獎等令中外同行羨慕不已的獎項。
在成功經歷了2007和2008年的“全球巡講”之后,俞孔堅已經將中國景觀設計學的聲音傳播到了世界各地,他已先后在中國臺灣、美國、墨西哥、印度、澳大利亞和法國等國家的著名學府和國際重要會議上進行了24場關于“生存的藝術”和“反規劃”的主題演講,均受到熱烈歡迎,并影響深遠。
2009年春節剛過,俞孔堅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做題為“尋找更加精明的解決方法——城市增長規劃的“反規劃”途徑的報告拉開了俞孔堅教授2009年“全球巡講”的序幕。
當今社會所面臨的資源與環境危機給當代景觀設計專業帶來了很多新的挑戰。俞孔堅說,如何設計可持續的景觀,如何把景觀的美學價值和實用價值融合在一起,使自然與人文、美景與實用不再對立,而是融合在一起,這是要問計桃花源。
問計桃花源
面對生態環境的日益惡化,文化身份的喪失以及人與土地精神聯系的斷裂,俞孔堅說,當代景觀設計學必須肩負重建“天地—人—神”和諧的使命,在這個城市化、全球化、工業化的時代里設計新的“桃花源”。
在中國城市經濟快速發展的背景下,農業迅速退出社會經濟的主導地位,同樣農耕技術及農耕文明中孕育的關于生存和土地監護的、日常的、鄉土景觀藝術也隨之衰落。這些都使中國的大地景觀面臨嚴峻的危機:生態完整性的破壞,文化歸屬感的喪失,歷史遺產的消失。農業時代的桃花源將不可避免地走向衰敗。
基于新形勢,俞孔堅告訴記者,我們必須建立新的人地關系,這意味著我們不能受懷舊的心理驅使,追回那過往的“桃花源”。想回到過去的想法太天真了。我們不能把自己的專業定位在“美化”上,這也是虛假的,是古典造園方式的延伸。
俞孔堅說,要尋找“新鄉土”這種真實的人地關系。“新鄉土”是為普通民眾服務的,而不是為市長服務的,“新鄉土”是從自己的土地上長出來的,而不是從美國或者是歐洲那里搬過來的。來源于此時此地,服務于當代中國——這就是“新鄉土”。
景觀設計學的起源,即“生存的藝術”,一種土地設計和監護,并與治國之道相結合的藝術。俞孔堅痛心地說:遺憾的是,我們的上層文化并沒有珍惜這種源于生存藝術的、充滿意味的、真實的桃花源,因為它是一種與苦難、勞動和生存相聯系的下層文化,是與下等平民相聯系的文化。
“長期以來,東西方學者們串通一氣,向世人編織一個彌天大謊,使人們誤認為中國造園藝術——虛假的桃花源藝術——就是中國景觀設計的國粹,繼而代表中國。人們挖掉了農家祖墳的最后一棵風水樹,搬進城市廣場;截流了流向千年村落的最后一股清泉,用于灌溉城市大街上的奇花異草,在營造一個當代虛假的“桃花源”的同時,卻糟踏了中國大地上真實的“桃花源”。
俞孔堅說,也正是這種腐朽、虛假的園林藝術,與同樣腐朽的、來自古羅馬廢墟的城市藝術相雜交,充塞著、裝點著當代中國的城市。為此,我們需要景觀設計的回歸。
設計的回歸
關于景觀設計,俞孔堅強調三個原則:設計尊重自然;設計尊重人;設計尊重土地之神。過去,景觀設計學在定位上存在著致命的弱點,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它仍然把自己當作古老園林藝術的延續,這是大錯特錯。
俞孔堅說,景觀設計學必須重歸土地設計監護的生存藝術,掙脫空洞虛偽的“造園藝術”的羈絆,解開封建士大夫審美趣味下的裹足,走向廣闊、真實而尋常的土地,尋找大禹的精神,汲取在土地上生存的技術和藝術。現在是申明景觀設計學不是園林藝術的延續和產物的時候了。
如果我們想要生存下去,作為景觀設計者必須采取行動。對此,俞孔堅從價值觀、城市和景觀設計的定義與實踐、設計方法論等角度提出三個策略:一是價值觀的改變:重新定義城市性,重視鄉土性,回歸土地與人的真實關系;城市設計的重新定義與實踐:回歸城市設計作為生存的藝術;三是設計方法論:以“反規劃”理論為指導,圍繞生態基礎設施進行城市設計。多尺度的生態基礎設施不僅可以保護景觀中的生態的多樣性以及文化和精神的聯系。還可以提供多方面的生態系統服務,保護地區和城市的可持續性。
值本稿付梓之際,2009年4月21至23日,俞孔堅博士作為中國唯一受邀代表正在和世界不同國家的6位知名景觀設計師齊聚柏林,與來之世界各地專家:以色列的Shlomo Aronson、西班牙的Joan Roig、美國的James Corner和Ken Smith、德國的Stefano Lenzen、意大利的Maria Chiara Pastore一道,共商2010年“景觀回歸”的展覽,介紹設計作品和理念,深入研討當代景觀設計的立場。
在邀請函件上看到,主辦方德國藝術研究院絲毫不回避當今的熱門話題,如何通過設計來解決城市所面臨的各種問題等近些年景觀設計專業討論的熱門話題恰恰也是俞孔堅一直深思熟慮的課題。
“景觀不僅僅事關環境和生態,還關系到整個國家對于自己文化身份的認同和歸屬問題。景觀是家園的基礎,也是歸屬感的基礎。”
中國景觀設計面臨的問題同時也是世界的問題,中國的問題比世界其他國家的更多更復雜。俞孔堅滿懷信心地說,“土人”解決好中國的問題,某種意義上就是解決了世界的問題,因此,以“土人”為代表的中國景觀設計學必將引領世界景觀設計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