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只有城墻的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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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1-11
來源:景觀中國網
“我們西安的城墻,在全國是獨一無二的。平遙?太小了;南京?拆得差不多了。” “西安城墻可應該好好看看,西安城墻有17個門,你知道么?前面就是安定門,那里面有兩道唐代的車轍
“我們西安的城墻,在全國是獨一無二的。平遙?太小了;南京?拆得差不多了。”
“西安城墻可應該好好看看,西安城墻有17個門,你知道么?前面就是安定門,那里面有兩道唐代的車轍印。南門你一定要去,克林頓在那里舉行過入城式呢?!?
任何一個西安人都對城墻如數家珍,正如西安市官方所說:“城墻,那是我們西安的文脈,是西安的一張金字名片。”2004年12月26日,西安火車站前正式舉行了西安古城墻合攏儀式,自1936年隴海鐵路通車時形成的530多米長的城墻缺口被彌補,西安城墻成為國內目前規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古城墻,這無疑又一次激發了市民對西安城墻的熱情。
2004年12月31日,在小南門外的西安著名樓盤御城,面對窗外厚重的城墻和城墻下圍在一起唱秦腔的票友們,西安市文聯副主席、作家商子雍并沒有表示出太多的激動,他說:“有墻無市,有什么可過分激動的呢?”
中國工程院院士、西北建筑工程設計院總設計師、建筑大師張錦秋有這樣一個比喻:如果把歷史文化名城比作一個人,城市的山水環境和城市格局有如人的骨架和體魄;文物古跡,特別是標志性建筑,是人的五官;歷史地段是人的肌膚;傳統文化藝術和民風民俗則是這個人的文化修養和情趣。按照這個比喻,西安是一個面目模糊的城市。西安人說,現在城墻是掛在西安脖子上的一串翡翠項鏈,但是這串翡翠項鏈的主人的衣著,卻有些支離破碎。
西安城墻能夠保存下來,是一個奇跡。在西安,任何一個人都會向你講述許多西安城墻的傳奇:1958年大煉鋼鐵,市民都把城磚扒下來堆高爐;誰誰家的廁所,就是用城磚蓋的。80年代的時候,有人提出來要在城墻上修鐵路,讓火車在城墻上跑;僅僅是西安城墻到底是因為誰說了話才保護下來的,就有好幾種說法:郭沫若、周恩來,甚至習仲勛。無論怎樣,西安城墻畢竟保存下來了,但和西安城墻唇齒相依數百年的西安古民居,卻正在悄無聲息地消逝。
西安古民居消逝的速度之快,規模之大,令人吃驚。商子雍說他80年代時候居住在南門書院門對面湘子廟的一處古宅子里,那所宅子非常氣派:六進的大院子,每一間都是典型的關中民居的樣式:房子窄長,高挑,叫做“廈房”,住著很舒服。90年代湘子廟改造的時候,他去看舊居,發現早已變成了一地瓦礫。
這并不是一個個例,督軍老宅的拆除,一直被認為是西安古城保護中最大的一次失敗,督軍老宅是解放前陜西督軍、省長陳樹藩的宅第,建于上世紀初。該宅坐北面南,為三開間三進院落,在西安市32處“需要保護的傳統民居宅院和歷史性紀念性建筑名單”中列第10位。2002年12月30日,老宅收到市拆遷辦通知,要求7日內自行搬遷,以便實施拆除。在此后的一年多時間里,《人民日報》、《中國文物報》、《陜西日報》、《西安日報》共發表100多篇呼吁挽留保護督軍老宅的文章;陜西電視臺、西安電視臺10多次播發了有關督軍老宅的電視報道;一些全國、省、市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紛紛提交議案,要求保護督軍老宅;數萬市民自發從四面八方來到督軍老宅參觀聲援。但是這并沒有影響到拆遷部門的決心,拆遷部門在門前設置了大喇叭,每天早上,喇叭里先放一段“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再播放:“蓮湖區政府第××號強制拆遷令。”陳樹藩的兒子、西安著名書法家陳澤秦向法院上訴失敗,在政協會議上,他只能無奈地說:“拆房子我能理解,但能不能不要放這種音樂。”
在強制拆遷的當天夜里,老宅遭到毀滅性的哄搶。市文物行政管理部門考慮到督軍陳樹藩在陜西省近代史上的影響和老宅的歷史價值,在強制拆遷前特地對大院內的建筑格局、結構特點、設計風格進行了詳細記錄、測繪和攝錄,計劃拆遷后尋找機會將督軍老宅異地重建。但在這場哄搶中,文物部門原計劃第二天精心組織拆卸的過廳和上房被拆毀扒平,大量有研究價值的各類建筑構件和歷史文物被搶掠和毀壞,市文物行政管理部門只得一邊向警方報案一邊派人在瓦礫中尋找殘留的古建筑構件。督軍老宅,最后剩下的只有兩棵被轉移到小雁塔文物保管所內養護的百年古梧桐樹。
根據西安當地媒體的報道,1990年以前,西安城墻以內棋盤式的規劃格局中,兩三百年以上歷史的老宅院占據了半數以上。1993年,西安市建委、規劃局、文物園林局經過較為全面的調查了解,提出30處急需保護的傳統民居和歷史紀念性建筑。2002年,針對舊城改造中傳統民居不斷減少的情況,市文物園林局又組織了一次調查,結果表明:原提出的30處只有16處還存在;2004年5月初,市文物園林局再次對2002年提出的傳統民居進行調查,現存21處。
10年拆遷甚至成就了一個特殊的名人:毋建國。他曾是陜西僅有的4名特級導游員,1992年9月8日,他與夫人騎車去甜水井拜訪一位朋友,經過二府街時,看到路邊一個農民模樣的人,身邊放著兩個大紙箱子,里面裝著幾塊磚雕,看上去非常漂亮。兩個人下車一問,對方說一共10元,從此他開始了搜集“破爛”的歷史。10年間,他搜集了34卡車“破門爛窗”,在老家華縣建起了一座占地1300平方米、主體3層的私人古建筑博物館。清代軍機大臣趙舒翅、民國陜西督軍陳樹藩、同盟會陜西都督張鳳翔故居,民國學者黨晴梵“華云精舍”等名人故居的遺物全部被他匯集于園中。
古城保護中的實用主義
西安市文物園林局副局長孫福喜說:“我們一般都不說這是明城墻,而說,這是修建在隋唐皇城基礎上的明城墻,這樣,它的歷史內涵就不一樣了?!痹谖靼策@座傳統古城,任何
文物似乎都必須給自己加上一個帽子,而這個帽子,并不是“大”就管用的。
大南門,是西安仿古建筑最多的地方。西安人有這樣一個生動的故事:東西南北四個城門的人見面,北門的人說:“打架了么?”西門的人說:“吃了么?”東門的人說:“抓住了么?”而南門人的問候語則是:“考上了么?”北門緊挨著隴海鐵路,大批河南人逃荒來此,久而久之,形成了西安獨有的“棚戶區”,棚戶區的人比較窮,融不進西安當地社會,打架是常有的事情;西邊是回民聚集地,回民的清真小吃很有名;東門是西安窮人聚集的地方,從前那里是西安著名的“鬼市”:窮人要過日子,就不得不做點小偷小摸的事情,偷來的東西在東門以便宜價錢出售,見不得光,所以叫做“鬼市”。而南門在傳統上是文人墨客居住的地方,書香氣息最濃。
書院門是南門文化最典型的代表,書院門的地名起源于在它里面的關中書院,關中書院是明、清兩代陜西的最高學府,也是全國四大著名書院之一,西北四大書院之冠。明代有一個叫做馮從吾的工部尚書,給皇帝上書,說皇帝“沉溺酒色、荒于朝政”,結果被革職回家,然后潛心研究易理,在寶慶寺講學,后來又拉上陜西省當時的最高行政長官汪可受,進行“聯鑣會講”,來聽講的人足有幾千人,所以從此把那個地方修了一所書院,就是關中書院。
現在西安人通常所說的書院門,指的是從碑林道關中書院門口的這一條步行街。路兩旁都是一些仿古的建筑,建筑里面是一些店鋪——賣湖筆端硯的,賣名人字畫的,賣古籍的,治印的,每家店鋪都裝修的古色古香。但這里和對面的湘子廟也是西安古民居破壞最多的地方。
書院門79號的黃士楨老人今年91歲了,他說,原來書院門都是老宅子,街面上的房子都是三進院,有門房、過廳、廂房;當年,西安很多名流都居住在這里,比如國民黨元老于右任、關中書院對門照壁后的國民黨高等法院院長袁家、現在區政府所在地的王道臺家等等。
1990年,西安人民政府將這里改造為仿古文化旅游文化街,所有街面上的宅子一律拆除,建明清風格的仿古建筑,街上的樹木一律挖掉,改栽龍爪槐。
90年代后期以后,西安的古城改造轉向了“保護性開發”。現在這幾乎是所有能留存下來的古宅子的惟一的生存理由。
北院門144號就是這樣一個傳奇。
明代官宅北院門144號的門上掛著鮮紅的大匾:榜眼及第。據說第一代宅主人是一位姓高的明代翰林,后來轉給了清朝榜眼岳崧。這是西安現今保留最完整、時間最久遠的一所宅院也是西安地區少有的三進室三大院代表當時城市風格惟一的一所大官宅。90年代初城區改建,這座宅子和北院門原本也要變成“仿古街”。但是這里有一個特殊之處:回民聚居區,出于民族問題的考慮,拆遷暫緩。1997年,挪威一個組織出資86萬元將之作為“中挪兩國重點歷史街區保護項目”,進行了第一期整修。接著,高家大院由西安中國畫院藝術部主任楊霜林以個人名義出資開發。高家大院總算留下來了。
資金的壓力迫使楊霜林不得不對大院進行“保護性開發”:院子里有皮影、有民俗,還有仿古攝影室“香草美人”。藏文化熱的前兩年,楊霜林甚至把“唐卡”引進了大院,為此,他還和文化界的朋友杜撰了一個大院主人和唐卡的故事:七代為官的高家官商一體,一位經商販鹽的祖上在青海遇上大風雪,當地好心的老阿媽救了他,當高家這位祖上去感謝老阿媽時,老阿媽說,是家中的一幅唐卡保佑了大家平安。
另一個高家大院,是西安市柏樹林街興隆巷42號的“易俗社”創始人高培支先生的舊居。這個高家大院建于清朝末年,坐北朝南,為三開間三進院落,院內兩側的廂房都是“房子半邊蓋”的典型陜西民居特色,過廳為硬山明柱出檐式,且前后、東西相向對稱,上房為硬山明柱出檐二層樓房。二道門為三開門,即正門帶兩個偏門,門樓磚雕精美,除花鳥竹木之外,“平為?!?、“蒼竹”等字如浮空中,與白紙窗欞相映成趣。每年有大量的西安建筑科技大學和其他院校建筑設計專業的學生,在專業課教師的帶領下來這里實地考察和臨摹測繪。也有大量的影視劇在這里取景拍攝。但是由于沒有“真正的用處”,這些年來,這座宅子一直在拆遷部門和房地產商的虎視眈眈中度過,高培支的孫子高公信還住在這里,這些年他始終在“又躲過一劫!”的慶幸聲中度過。有一次,新華社的記者下來采訪,灰發稀疏的高公信說:“現存的這座老宅如何利用才能發揮其真正的價值?這個問題一直是我們考慮的頭等大事。眼下主要有兩個方案:一是將其建成秦腔博物館,將京劇四大來源之一的秦腔藝術公開展演;二是建成關中民俗博物館,讓八百里秦川的民俗薈萃于此,展示古人的日用生活。總之,高家大院的‘戲’還要繼續演下去?!?
西安市規劃局副局長周平在此次接受采訪時說,在傳統保護、房地產開發這兩種力量之間,規劃人員只能盡量做到“疏導和平衡”。
然而這種疏導和平衡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90年代的時候,西安市規劃局就規定,市內建筑最高不能超過鐘樓的寶頂,也就是36米,然而放眼西安市內,超過36米的建筑何止一座。西大街的回民聚居區保留下來了,但回民聚居區的對面,一個超大的樓盤正在施工,據當地的居民說,在月平均收入一千余元的西安,這個樓盤已經賣到了每平方米50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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