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利亞:烏托邦式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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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1-25
來源:景觀中國網
[center][img]/upload/news/20041125195654678.jpg[/img]“碗口”向上的是眾議院,“倒扣的碗”是參議院,“一對筷子”是議會大廈[img]http://www.land
[center][img]/upload/news/20041125195654678.jpg[/img]“碗口”向上的是眾議院,“倒扣的碗”是參議院,“一對筷子”是議會大廈
[img]/upload/news/20041125195710738.jpg[/img]從電視塔看旅館區,只有公路,沒有街道
[img]/upload/news/20041125195718222.jpg[/img]中央車站是巴西利亞少有的人氣旺盛的場所
[img]/upload/news/20041125195749470.jpg[/img]巴西聯邦政府辦公區,一個部門占據一棟樓
[img]/upload/news/20041125195821532.jpg[/img]巴西利亞的城市布局就像一架飛機[/center]
11月10日,《北京城市總體規劃(2004至2020年)》草案的編修工作已告一段落,并得到北京市人大的批準。城市空間結構調整因此成為受到各方關注的話題。本報特派記者考察了城市空間結構調整的極端例子———巴西利亞,希望能為這場討論提供參考。
1961年,人類歷史上第一個進入太空的蘇聯宇航員加加林曾作為英雄人物訪問世界各國,在新建的巴西首都巴西利亞,加加林對當時的巴西總統庫比切克說,來到巴西利亞“感覺就像踏上了另一個星球”。
這是一座在五年時間內從巴西內陸荒野上迅速建起的新首都,據說,設計師盧西奧·科斯塔僅憑畫在信封背面的一幅草圖和寥寥幾段文字說明就一舉贏得了全國性的競標大獎,科斯塔所規劃的城市格局宛若一只自西向東展翅飛翔的大鳥,也有人說它像拉滿了弦蓄勢待發的弓箭,或是一架巨型飛機;城市布局就按照這“飛機”的中軸線向兩邊展開,“駕駛室”的位置,是總統府、議會大廈和最高法院所構成的三權廣場,從“機頭”沿“機身”向后,依次是聯邦政府辦公樓群、大教堂、文化中心、旅館區、商業區、電視塔、公園,“機尾”有火車站和長途汽車站,再向后是小型工廠區;沿兩側“機翼”方向各有一條快速交通干道,兩旁是200多個整齊分割成矩形方塊并用三位數字編號的住宅小區;外國使館區和大學區分布在政府辦公樓外圍,銀行區位于文化區的外圍;整架“飛機”被大面積的人工湖包圍,飛機場坐落在與右側“機翼”隔水相望的市區南端。
主要公共建筑均出自巴西建筑大師奧斯卡·尼邁耶之手,他的設計風格被概括為“自由形式的現代主義”,以想象大膽奇麗著稱,極富雕塑感。議會大廈和參、眾兩院的形狀像“一雙筷子兩個碗”,議會大廈由兩座240米高、并排而立的大樓組成,中間有通道相連,聯邦眾議院像一只碗口朝上的大碗,有人說是象征“民主”,參議院則是一口倒扣的大碗,象征“集中”。又如巴西利亞大教堂,其承重柱是16根拋物線形狀的混凝土支柱,遠看仿佛印第安酋長用一束羽毛編成的頭冠。
上述情況我在今年10月去巴西利亞之前已有所了解,我特別感興趣的是,一個普通人在這樣一座充滿傳奇色彩而又沒有任何歷史可言的人工城市中生活,他獲得的會是怎樣的一種日常經驗。
巴西利亞給我的第一印象是空曠。從機場到市中心,沿途所見是大片的空地,稀疏的建筑、路燈和樹木,不設紅綠燈的立交系統,快速通過的車輛。我注意到,這個城市幾乎沒有什么商店,甚至見不到一個行人。進城的公共汽車最終停在“機艙”中段的汽車總站,這是一塊低于路面的下陷區域,平行于“機身”的道路和平行于“機翼”的道路在車站上方以立體交叉的方式交會。直覺告訴我,巴西利亞是一個一切以汽車交通作為首要考量、對步行者缺乏善意的城市。
于是,這天晚上我在巴西利亞最重要的日常經驗就是乘車。從車站到旅館,在地圖上看不過幾百米的距離,如果以步行的方式,我實在看不出怎么走才能繞開那些立體交叉橋,惟一的辦法是依賴出租車。
安頓下來后,我走出旅館尋找吃飯的地方。旅館工作人員告訴我,沿門外的快速路向前走大約15分鐘,在一家銀行附近有一個小吃店。
小吃店和旅館的距離之遠出乎我的預料,因為沿路沒有商店、櫥窗和行人,更加劇了這種曠遠的感受。在一個十字路口,等綠燈時我見到一個流浪者模樣的青年人,提著一只大旅行袋,站在紅燈下、汽車前,點燃三支火炬輪流拋向空中,表演雜耍。那天夜里,這個玩火的人是我在巴西利亞遇到的惟一的行人。
來巴西利亞前,在里約熱內盧的旅行社預訂機票時,旅行社的主管對我要去巴西利亞很是不解:“巴西利亞是個沒什么意思的地方,如果你非去不可,也沒有必要在那里過夜。花上四五個鐘頭,肯定能把該看的都看完?!?
我理解他的意思是,坐上一日游的大巴,消消停停轉悠四五個小時,就能走遍巴西利亞的全部“景點”,即尼邁耶設計的那些紀念碑式的建筑。
然而我仍然固執地想從一個步行者的角度來體驗巴西利亞。這個近乎自虐的計劃使我在一天時間內充分體會到這個城市巨人般的尺度和氣魄,也印證了澳大利亞建筑批評家羅伯特·休斯對巴西利亞的評價:“一個烏托邦式的噩夢”。
巴西利亞不像一座城市,而是像一個紀念碑式建筑的主題公園,在建筑與建筑之間的巨大空隙中,行人找不到他的位置。他注定要成為巴西利亞的孤魂野鬼。巴西利亞的空間尺度只與汽車的速度相匹配,城市設計中包含的形式美和象征意義甚至只有在遠處、從空中俯瞰時才能領會kk那是飛機所代表的空間尺度。
現代主義建筑企圖通過改變城市空間來改變社會結構,這種烏托邦思想再好不過地體現在巴西利亞的設計中??扑顾阉型惞δ艿慕ㄖ性诔鞘械哪硞€區域:所有旅館集中在一處,銀行集中在另一處,世界上恐怕沒有第二個人敢于這樣大膽地設計一座城市。集中同時也產生了分離:這個城市沒有真正的市中心,某類功能的建筑和另一類功能的建筑可能相距遙遠。在這里生活難免會有孤獨陌生的感覺。
和里約相比,這種感受尤其強烈。里約的街道散布著各種商店、咖啡店、餐館,人流如潮,科帕卡巴納海灘是一條特殊的長街,走幾步便有一個賣椰子、飲食的攤點,常常能見到在海灘上玩球、跳桑巴舞的孩子。在里約的十字路口,汽車和行人是兩股互相制約的力量,紅綠燈規則決定人、車的交通路權,無論對步行者還是開車的人,過馬路的體驗就像一種日常的交往儀式。
但在巴西利亞,“街道”這種城市元素被徹底取消了,隨之消失的是行人。這個城市沒有街道,只有公路,那實際上是一種輸送管道,而不是真正的城市空間,人被迫呆在局域的空間里(室內、汽車里),或許這就是加加林說的“另一個星球”的異化的感受。
1891年巴西共和國建立時,聯邦政府考慮到工業和城市過分集中在東南沿海地區,為了開發廣袤的內地,決定將首都遷往中央高原的“前鋒地帶”。但這項決定一直沒有實行。直到1956年庫比切克總統上臺,政府才決定在中西部的戈亞斯州劃出一片152平方公里的荒地建設新都,定名為巴西利亞。巴西利亞1957年開始建設,到1960年尚未全部建成,便正式將首都從里約熱內盧遷往新都。
巴西利亞的規劃思想體現了不妥協的現代主義的姿態。數百個稱為“超級小區”的住宅區格局完全一致,目的是取消居住者的階級差異,但時間證明,這種理想主義是一次偉大而失敗的實踐。同巴西其他大城市一樣,貧民窟也在首善之區的外圍蔓延開來,那些“超級小區”的居住者最終仍是中產階級,低收入者被迫住到遠離市區的衛星城。以巴西利亞的尺度,遠離市區意味著30公里以上的距離。
巴西利亞令我印象最深的地方,不是尼邁耶設計的那些美輪美奐的建筑,更不是只有在圖紙上或直升飛機上才能充分領略其精妙的城市規劃,而是人的本能對這個規劃的戰勝。我發現巴西利亞僅有兩處人氣旺盛的地方,一個是中央車站,另一個是購物中心。因為并非所有人(事實上是只有少數人)能擁有私人汽車,而且并非所有人有經濟能力居住在“機翼”上的“超級小區”,大多數巴西利亞人唯有依賴公共汽車的交通,中央車站便成了城市里人口密度最大的聚散地。至于購物中心,它擔負起了傳統街道的功能,人們甚至不是因為購物,而是本能地為了互相取暖似的社交而頑強地集中到這里來。我見到購物中心里里外外聚滿了十幾歲的年輕人,無所事事地站著,互相打量,消磨時間,他們跟里約科帕卡巴納海灘上的沙灘小子們沒有什么區別,不同在于,巴西利亞能夠提供給他們的公共空間實在是少得可憐,也過于劣質。
結束了短暫的巴西利亞之行后,我又回到里約。與巴西利亞相比,里約顯得擁擠雜亂而又生氣勃勃。這里的櫥窗、人行道和街頭的各色人等都讓我感到親切,我突然意識到,遷都巴西利亞的好處可能不是別的,恰恰在于它使里約避免了大拆大建的命運,使那些櫥窗和人行道得以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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