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青年雜志:于凌罡的住宅烏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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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3-03
來源:景觀中國網
合作蓋樓將打破傳統的以開發商為主體的經營模式,業主成為項目主人——這是一個人的烏托邦?還是有可能實現的美好藍圖? 愿所有的中國人都有自己的房子 《中國青年》
合作蓋樓將打破傳統的以開發商為主體的經營模式,業主成為項目主人——這是一個人的烏托邦?還是有可能實現的美好藍圖?
愿所有的中國人都有自己的房子
《中國青年》:最早是什么時候關心建筑、想到合作蓋樓的?
于凌罡:應該是從1988年開始的,純粹出于興趣。后來在北京圖書館看書的過程中,我逐漸了解到建筑與生活相關的問題。1999年,我設計出合作蓋樓的方案,但覺得不夠成熟,直到2003年的12月,我才在新浪、搜狐等十幾家網站,以"藍城木魚"為ID發帖子,號召大家組織起來,集資蓋樓。結果網上反應很熱烈,當月就召集到上百人。之后我就組織開會,制訂財務制度,第一步就是如何保護合作者的資金。
《中國青年》:1988年的時候你還在上學吧?
于凌罡:對。正在上高中。
《中國青年》:那時應該還不缺房子,怎么就會研究蓋房了呢?
于凌罡:就是太缺房子了。我們家當時七口人,都擠在一套房子里,住上下鋪,還得拉簾兒,環境非常惡劣。真的,做夢都在想怎樣解決房子的問題。
《中國青年》:那你怎么沒有選擇攻讀建筑專業?
于凌罡:我們家環境不太好,繼母希望我不讀高中上職高,早點兒出來掙錢。就是這句話,讓我意識到自己必須抓緊時間好好學習。我那時成績不錯,在職高感覺學習特別輕松,但是思想壓力很大,看不到未來。我一直考慮,這輩子應該做什么事?1988年16歲生日的時候,我正式決定,這輩子要做藍城(line?city)。網狀的城市交通極為不方便,應該推行一種線型的城市規劃,推行一種更加環保更加人性化的住宅社區。
《中國青年》:從職高畢業后你就開始實施計劃嗎?
于凌罡:畢業后我到友誼賓館做了三年門童,一有閑暇就去北圖看書,大部分是在研究建筑。到了1994年,我踏踏實實定下心來,在家里琢磨了一年建筑,有兩個月每天都琢磨十個小時以上,還寫了很多東西。這段時間,我覺得自己的基礎不夠,特別是數學方面,決定去讀自考的計算機專業。
《中國青年》:自考對于擅長學習的你應該不是難事吧。?
于凌罡:應該說還算順利。當時還得保證收入,就找到小公司上班,臨考前一個月辭職,專門學習。過一個學期,我就換一家新公司。幸好所有科目我都是一考就過,包括有個學期我報了六門,也一次通過。1996年,我拿下了專科文憑,之后邊學本科邊找工作,就去了聯想,希望能夠做點事情。1998年,網絡還不是特別普及,我跑到全國各地專門講解網絡,認識了很多朋友,包括建工專業的。聊到建筑的問題時,我覺得他們在學校學到的東西太過教條和死板,不能解決老百姓的實際需求。
《中國青年》:從友誼賓館的服務員,到自學進入聯想,這也是人生的飛躍啊。怎么還惦記著建筑?到了聯想,收入應該不錯,當時同事有自己買房的吧?
于凌罡:沒有。當時我周圍能買得起房子的人很少。印象特別深刻,2000年"太陽園"開盤,5000多一平方米,我們都只能望樓興嘆。我不想為了買房而買房,買一套房子,得半輩子替別人打工。房子應該是為生活服務而不是束縛生活的。反正,我這人喜歡設計,我就想聯合一些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出資注冊公司,購買土地,設計施工,蓋好房子,自己來住。
自己成了一個布道的牧師
《中國青年》:你的初衷是想為自己搞一套便宜的住宅?
于凌罡:也不是。我的“藍城”網站標語就是:“愿所有的中國人都有自己的房子”。合作蓋樓只是“藍城”理想的第一步。這個樓如果運作成功,我積累了運作經驗,有了自己的管理團隊,就可以運作更多的樓,離“藍城”就更近了一步。當然也有很多人嘲笑我,覺得我太理想化,說真能集資蓋樓,中國房地產的很多問題早就不存在了。但是我覺得這不是烏托邦,只要能真正解決一些問題,不斷完善,它還是能夠為人民所用的。
1999年,"藍城"的構思基本完成。2001年,我見到中國科學院的路甬祥院長,講了這個構想,他說行,找個機會你在中科院匯報一下!這給了我很大的信心。不過,怎么實施還是難題。2003年年底,我通過網絡發布信息,列出了詳細的建樓計劃,很快被市場認同。這是很關鍵的一點!包括開發銀行的行長都說:如果你被市場認可,我就給你提供貸款。
《中國青年》:你有沒有想過,假如有一天在電梯間里見到了一直想見的人,有了說一兩百字的機會,你能把這件事說清楚嗎?
于凌罡:能。我就這么說:我覺得“藍城”這種線型城市可以把兩萬多畝地和6萬人口進行一次整合。整合過程當中,政府可以得到十個億的直接經濟收入;整合之后每年政府可以得到兩個億以上的稅外的固定資產收入。老百姓又能真正買得起房子,社會也得到了可持續發展。如果"藍城"在北京做,可以節約上千平方公里的土地;如果在全中國做,可以節約10萬平方公里以上。
《中國青年》:也許有人說,你描述得挺好,但是我們國家有這么多建筑方面的專家,他們都沒有提,難道你比他們都懂?
于凌罡:我也和有些人聊過,最大的問題在于:我國的科技環節有些脫節。近幾個世紀,西方國家的科技發展遠遠超過了中國,為什么?就在于學科的綜合性。比如牛頓,比如萊布尼茨,他們都不是單方面的專家;而中國往往單學科的專家比較多。
我的構想恰恰屬于跨學科的一種科學,將規劃和經濟相聯系。以往規劃學家只提供規劃,不提供怎么建筑,往往在長時間的執行過程中,規劃漸漸變得不合理。而我提出規劃的同時也告訴你,資金怎樣一次性到位,如何解決市場問題。這種新的思路是以往專家沒有想過的,也是國內最缺少的。
《中國青年》:在你的合作蓋房計劃被市場認可之前,有沒有上書過中央或者相關部門?
于凌罡:想過。我向中科院院長、國務院的司長都匯報過,還有很多領導……你想,首先我就要確定合作建房的合法性。當時我跑到國土資源部請教政府官員,剛講了10分鐘,對方就明白了,說,在法律法規層面,合作建房沒問題。有了這層保證,我覺得自己可以放手一搏了。對于個人集資建房的開發資質問題,市建委開發辦的同志也表示,只要這種合伙建設的房子是自己居住,并不拿到市場銷售,他們就不審查。只有屬于經營性質的開發商,才對其進行資質的審查和管理。最后,我找到國家開發銀行咨詢,他們說,非盈利集資建房,不屬于非法集資。
其實,合作建房是房地產市場發展的一種細分或者說一種補充,這樣,原來由銀行和開發商承擔的房地產市場風險,將由建房人自己負責。很多人都能意識到這一構想的價值,但是沒有預料到它能有這么強的市場支持。
《中國青年》:恐怕你那時自己也會想,我憑什么以一己之力能把事情做成?過去有什么經歷,讓你在組織方面特別有自信呢?
于凌罡:說實話,在管理這個崗位上我一般都做副職。我的想法很多,干事能力較強,比方說我做工程部的經理,很多活兒都是自己動手,我干六個小時,別人或許要干一天。后來,上面鍛煉我,讓我做些培訓,提高傳達自己意圖的能力,到今天很實用。現在不是要去運作什么,而是在于說服,我感覺自己特像一個布道的牧師。一個休息日,家里至少要接待三五十位訪客,我把他們分成若干組接待,不同行業,我準備了七八個版本的通俗講義。在拿到地之前,可做的事情畢竟太多了:公布協議草案,簽訂合同,辦理驗資,存放保證金……
說到管理,我試圖建立起一套完善的民主制度,大家依靠的是制度而不是某一個人,會更好。
我追求的是一種成就感
《中國青年》:方便透露合作者的身份嗎?合作蓋樓的計劃到了哪個階段??
于凌罡:很多合作者都是網友,有城市設計院搞規劃的;有房產公司的文案;有高級會計師。入了伙的人,就像志愿者一樣工作,各盡所能,不計報酬。“集資建房協議”即將出籠,我能做的也就是咨詢、討論、再咨詢,找大量的相關專家幫忙。
忙活了一年了,一切都有條不紊,設計了一整套關于集資建房的運作制度,從大樓地理位置、戶型設計到未來公司的注冊、拿地、運作管理、轉賬制度、成員的義務和權益、資金的分配模式等等,都有詳細說明。前不久,我們剛召開會議,把參與人員分成行政、財務、工程、法律四個小組,準備春節前后注冊公司,今年五一前后購買土地使用權。
《中國青年》: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將這個項目辦成一個盈利的項目,可是你卻決定辦成非盈利項目。那么你是怎樣考慮的?
于凌罡:這樣的非盈利,是我心中的理想。也就是說,它不是讓機構來盈利,而是讓每一個出資人盈利。這樣的非盈利,應該是排除了雇員的工資。其實我無所謂,但是讓別人白干是不可能的。另一方面,如果不做事也會有所懲罰,這就是風險補償金。我們的制度,實際也有獎有罰。
《中國青年》:那么你對中國人的合作性有沒有過考慮?比如現在大家都說蓋房好,到了最后真正的參與者可能很少。
于凌罡:我考慮過,覺得合作性應該是有保障的。如果房子不是貴到大家買不起,就不會有今天合作蓋樓的出現。合作性的組織最早起源于英國,住房合作社是主要類型之一。合作蓋樓,其實就是由消費者自己組建非盈利性公司蓋房,每個購房人既是購買者也是這個住宅項目開發公司的股東。
現在,想要參與我們計劃的人,每人先支付一筆費用,利用這筆資金,可從銀行貸款,支付買地和建房的費用。房子建好,因為底層商鋪和附屬商業設施也屬于業主,可以收取租金沖抵銀行貸款。據我測算,集資合作蓋房應該比買開發商的房子要便宜些。而且,你能夠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甚至選擇鄰居;每個單元的公共區域內裝,也由住戶自己決定;永遠也不用為停車費操心,它就屬于每一個業主。
《中國青年》:還是要用合作蓋樓的經濟上的優勢,說服大家。
于凌罡:當然,老百姓要是不明白這樣建房能便宜多少錢,是不會來的。指望用精神力量去鼓動人合作,不太靠譜。但是我想,會有一部分人是為了精神力量而來的,這就是能成功的關鍵。即使只有10個20個,也可以鼓舞很多人。他們知道,就算最后買到的房子,只比開發商的價錢便宜一點兒,這種嘗試也值!我希望有這樣想法的人加入,因為他們經得起風浪的考驗。
這個項目肯定不會一帆風順,不管是買地、蓋樓,還是最后的分配。前期一定要把制度想清楚,以后按章程實施。當然也有一些不可預測的因素,比如政府的規劃、審批,手續很多,這恐怕是整個項目的真正難點。但是我有堅定的信念:第一我相信政府,相信它會為人民服務;第二我相信老百姓,這幾百人都為項目齊心協力,這也關系到他們的切身利益。我相信沒有人能有這么大一張關系網。項目進行到現在,市場已經完全不是問題,有了參加人的支持、律師的支持、媒體的支持及政府的支持。
《中國青年》:你現在影響很大,但在此之前,你默默無聞努力了很多年。是什么使得你一直堅持下來?
于凌罡:因為我知道,這一定是老百姓最需要的東西。我從1992年起,就總和別人說這件事,也有人說我是怪人,認為我的東西不可能實現。最激勵我做這件事的動力,就是等車--那時經濟狀況不好,從來不打車,一等公交車就是一個多小時。我就想:一定要把"藍城"做成功,有了"藍城"的地鐵,就能解決很多問題,醫療和養老也可以通過藍城的規劃得到改善。合作蓋樓,只是我的理想的第一步。
你也看得出來我生活很簡單,吃穿都沒有太多的講究,就是愛爬山。我并不需要太多的錢,我追求的,是一種心理上的成就感。能做一件有意義的事情是最讓我激動的。?采訪-郭宇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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