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區域整體發展：向巴黎學什么？

　　記者：近幾年來，您不僅著手探索北京區域空間發展的合理模式，對巴黎區域空間發展也進行了比較全面和深入的研究。在《基于區域整體的郊區發展》一書中，您就巴黎的區域實踐對北京的啟示進行了探討。在城市的區域整體發展方面，您認為北京應該向巴黎學什么？

　　劉健：在20世紀50～70年代，巴黎地區也像今天的北京一樣，經歷過區域經濟持續增長、城市化進程加速發展的過程。巴黎地區的區域開發被公認為世界區域實踐的成功范例之一，而在城市的首都地位、規模結構、空間形態、歷史演變等方面，北京和巴黎有許多相似之處。因此，巴黎區域空間發展的寶貴經驗對北京地區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巴黎的成功實踐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建立區域觀念，擴大發展空間；二是建設郊區新城，促進區域整體發展。

　　20世紀50年代末至60年代初是法國城市化進程的一個重要轉折時期，全國城市人口有史以來第一次超過農業人口，預示著全新的城市時代的到來。這一時期，法國關于區域的理論研究十分活躍，巴黎地區先后進行了三次區域規劃，對區域概念的認識日漸清晰，先后提出了區域均衡發展、多中心空間布局、城市優先發展軸等新觀點，加上巴黎地區行政建制的正式成立，使區域規劃的現實性和可操作性更強，規劃指導思想經歷了從限制到發展的轉變，構筑了今日巴黎區域空間結構的雛形。

　　20世紀60年代，在城市化加速發展的歷史背景下，法國政府頒布新城政策，并于60年代末70年代初開始在巴黎地區建設新城。作為從區域層面協調城市發展、重構空間布局的重要手段，新城建設對促進巴黎地區的均衡發展、增強巴黎以及巴黎地區的競爭力發揮了重要作用，使巴黎能夠在日趨激烈的世界城市競爭中立于不敗之地。這對正處于大發展時期的北京地區來說，應該是一個極好的啟發。

　　記者：您在書中說，重點建設城市中心的開發方式和注重多方位合作的管理方式是巴黎新城不同于其他國家新城建設的一大特點，也是其建設發展獲得成功的一大重要因素。能否對此作詳細介紹？

　　劉健：首先，巴黎新城沒有采取在新城范圍內全面開發的建設方式，而是集中力量重點建設城市中心，因而得以在短期內形成規模，盡快發揮集聚和輻射效益。

　　其次，巴黎新城市建設重視大型建設項目的帶動作用，通過建設具有較高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的基礎設施、高等院校、科研機構、商業服務、文化娛樂等設施，吸引和帶動了城市建設的集聚發展。

　　第三，在經濟全球化背景下，巴黎新城大力拓寬資金來源，積極引進國際資本，確保巴黎新城得以持續發展。

　　第四，巴黎新城并非統一的行政單元，而是打破行政壁壘的區域聯合體，各地方成員在自愿參加、共同負責的原則下建立新城聯合體，通過地方之間的區域合作確保了巴黎新城的整體發展。

　　第五，雖然巴黎新城的建設資金主要來自于國家投資，但是新城發展卻是國家和地方通力合作的結果。以國土開發公共機構為紐帶，巴黎新城建設實現了區域調控與地方實施的緊密結合，既尊重了地方的發展意愿，也確保了區域發展目標的實現。

　　記者：巴黎在區域整體發展、特別是新城建設方面的成功經驗，不僅對北京，對我國許多大城市都有一定的借鑒意義。您有何建設性意見？

　　劉健：根據巴黎地區的發展經驗，面對城市發展在規模擴大和質量提高兩個方面的雙重挑戰，只有區域發展才是惟一的出路。這就要求徹底摒棄“以城論城”的狹隘城市觀念和限制發展的指導思想，代之以宏觀的區域觀念和引導發展的指導思想，自覺打破行政邊界的地域束縛，擴大城市發展的空間范疇，從多層次的區域分析入手，構筑城市區域空間整體發展的新格局。否則，只能導致城市發展繼續向市區以內集聚，或者在市區以外無序蔓延，區域空間發展的地區差異進一步擴大，由此引發的城市問題進一步惡化。

　　拓寬區域視野、建設郊區新城是促進區域整體發展的必要之舉。郊區新城的空間組織應突出郊區的環境優勢，采取“交通軸線+城市組團＋生態綠地”的可持續空間增長模式，根據城市發展的增長需求，依托區域交通干線不連續地布局城市組團，形成密集的建成空間與開敞的自然空間有機結合的軸向布局特點；城市建設應首先從城市發展極核，即新城市中心和城市組團中心入手，以便在短期內形成規模，盡快發揮城市發展極核的集聚和輻射效應，帶動新城其他地區的發展。

　　在規劃管理方面，建議借鑒商業合作的運作方式，即針對每個郊區新城，可在達成共識的基礎上，由市政府和新城相關地區的地方政府共同簽署合作協議。一方面，各方分別派出代表組成區域性的規劃協調機構，即新城規劃委員會，負責組織編制新城整體發展的戰略研究，決策跨行政邊界的大型項目（特別是基礎設施項目），協調新城發展過程中的建設問題，等等。另一方面，各方共同出資，通過正式商業注冊，成立新城開發公司，負責進行新城的土地開發。同時，城市政府可制定相關地方法規，對新城規劃委員會和新城開發公司的各自權責和相互關系做出明確規定。

　　采訪后記：21世紀的競爭主要是城市的競爭，而城市的競爭已上升為城市區域整體的競爭。有人斷言，中國城市在本世紀二三十年代將出現大面積的地域擴展。那么，通過建立區域觀念擴大城市發展空間、通過建設新城促進區域整體發展，也就成為當前我們必然要面對的一個新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