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之美
admin
2010-06-01
來源:景觀中國網
所謂“野草之美”,就是回到土地。尊重和善待適應土地和土地上的自然及人文過程,回到完全意義上的土地,而不是片面意義上的,經濟意義上的土地。重新認識土地是美的,土地是人類的棲息地,土地是需要科學地解讀
所謂“野草之美”,就是回到土地。尊重和善待適應土地和土地上的自然及人文過程,回到完全意義上的土地,而不是片面意義上的,經濟意義上的土地。重新認識土地是美的,土地是人類的棲息地,土地是需要科學地解讀和規劃設計的生命系統,土地是符號,土地是神。重新回到土地的倫理,認識和善待土地。
“為什么我的眼常含滿淚水,因為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 這是艾青的詩,這很平實,是白話文寫的,這個詩的感染力是超過任何一首用文言文寫的詩,就是因為這么平常。
所謂回到完整土地意義上是什么呢?土地至少有五種含義,我們必須回到土地的五種含義來認識:
第一個含義,土地是美,土地本身就是美,感覺是美的,讓人看到是美的。只要尊重土地了,土地就是美的。
你看,這是哈尼族村寨的梯田,正在準備申報世界遺產。你可以看到這個梯田是多么的美。為什么?它尊重土地了,它的稻田是按照土地的肌理去設計的,自然就形成了美的景觀。所以只要尊重土地了,它肯定能產生美。這是西藏的梯田,也是美的。西藏的青稞地也是美的。哪怕是收割完的稻子它也是很美的。田地是美的,我們需要重新樹立起關于土地的審美意識。不能像三毛那樣用急于離開農田的態度來看待土地。這個時代是大城市的時代,需要我們重新用審美的態度來認識和對待我們的田地,這樣就不至于這么去糟蹋土地了。
第二個含義,土地是人的棲居地。它是人的棲居之地,是家園。人總想離開土地,但最終是要回到土地。人跟土地的關系是自從有了人就建立起來的,你必須是以它為家的。如此,我們才可以去理解,為什么在干旱缺水的黃土高原,那些人為什么還世世代代還住在那里;我們也才能理解為什么三峽移民是多么艱難,要哭著離開這塊土地。因為土地就是他們的家。所以不是說賠償給他幾萬塊錢就能解決的,他對土地的這種精神的依托是永遠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看看這土地上勞動場景,人跟土地的關系就是這么建立起來的,這是精神的關系。
第三,我們必須重新認識的關于土地的含義,土地它是個系統,它是活的。土地不是一頭死豬,任人隨便切賣,這是五花肉,那是蹄膀肉,不能那么去切割。我們現在對土地的利用,恰恰就用分肉的方式來分塊切割這塊有機的土地。土地是一個完整的系統,它是有血脈的,是活的系統。所以規劃土地的時候,利用土地的時候,一定要把土地的生命系統完整性保留下來。你可以切它的肉,沒關系,但切完以后,不能把它給切死了,不能把血脈給斷了。所以需要用一個系統的方法和生命的倫理來對待土地。
第四,土地是符號,它是歷史與人文的書。它是世世代代人留下的遺產,它的一樹一石都是符號,需要人去讀、去理解。幻燈所顯示的是皖南棠樾牌坊群,你可以看到,每一個牌坊,每一塊石頭都有故事。這是忠、孝、節、義牌坊,這紀念孝子的牌坊講的是“父母在,不遠游”,講的是一種倫理觀,當時的價值觀。這個貞潔牌坊講,丈夫死了,不能再嫁人了,這又是一種價值觀。所以說,任何一個留在土地上的,哪怕是一塊磚,一塊石頭,都是符號,就像我們的語言一樣,它們都在講這地方和人民的故事,土地是充滿著符號的。
這是河北的邯鄲。地處平原,大家可以看到一望無際好像平原就沒有什么符號,就沒有歷史,看不出來什么。有一次我去做設計,在邯鄲,我也苦惱,這個土地這么平坦,好像沒什么東西嘛。后來我就搬出賓館,晚上露宿在趙武靈王的臺上,荒郊野嶺。露宿一個晚上以后,第二天我五點鐘起來,我的眼前就大不一樣了。我看到了朦朦朧朧中一個個起伏的土堆,土堆是當年趙國王城的城墻。你可以看到,一個原來是城門的土堆還在,這個土城隱約可辨。這條古道本來是趙武靈王率千軍萬馬出兵去打仗的一條大道,現在變成了下陷的一條河溝:三千年的古道走成了河了。填掉它行不行,當然很容易,但是填掉了它就填掉了這段歷史在大地上的印記。這么一點簡簡單單的坑坑洼洼,實際上是土地在講故事。不久,看到朦朦朧朧的有一群人來耕作了。前面是大人拉著犁,后面是小孩在播種。這個景象,我突然想到2700年之前,甚至7000年以前,人們就用同樣的方式在耕種這塊土地。邯鄲一帶是粟的發源地,種粟的方式似乎一直都沒有變過,5000年、7000年、也許1000年都沒變過,還是這種方式。這10000年的粟壟連著天。這是歷史延續在土地上的一種符號,一種記憶。所以土地是符號,需要我們去讀、去解讀這個符號。如果推土機開來了,這全都沒了。
土地的第五個含義,土地是神。任何一個人肯定需要一種信仰。信仰天主教也好,信仰基督教也好,信仰佛教也好,但土地是誰都必須要信的。土地是神,我把它作為我們每個人需要寄托的對象。什么是神呢?神就是人以之為寄托、為依賴的東西。我們曾經、今后還需要用對待神的方式來對待土地,敬畏它、善待它。這是西藏,我曾遇到的兩個喇嘛,他們要五體投地、爬六個月甚至爬一年從西藏的邊緣爬到拉薩的大昭寺去朝拜。每走一步,都將五體投地,貼近土地,沿路的一個個瑪尼堆在標識著路途的遠近和方向。再看這幅畫,這是個在西藏民族中流傳了1000多年的關于青藏高原大地魔女的故事。每個寺廟都在她的關節上,這就是人跟土地的這種關系,土地神的關系。
中國漢民族的風水觀念更反映了人與土地之神的關系,幾千年來這風水的模式: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都是神啊,神化了的山水。朱雀是個神,南方的神,玄武是北方的神,青龍是東邊的神,白虎是西邊的神。所有的寺廟,所有的縣衙,甚至北京的首都的選址都跟國家的龍、州府的龍、大地的龍脈、大地的血脈連在一起啊。這時候才會有國家和州府衙門的所謂法定地位啊。為什么古代皇帝盡管有無限的權力,但還是只稱天子啊?他是天地的兒子,他必須跟天地建立一種聯系,建立一種關系,否則就沒有法定的位置,人家是不承認你的。所以說人跟土地的關系應該重新建立起來,建立人地關系的和諧。你可以看到一個村莊,這是廣東的一個普通的村莊,背靠的是一個山崖,是一個風水林。前面是一個平原和一個案山。這是北京十三陵,每一個明皇帝陵都是靠著山啊。我們且不說它是什么封建迷信,它的背后是什么,背后就是人必須依賴于土地,必須依賴于它的土地來建立自我,沒有土地,沒有跟土地的這種關系,我們的地位,人的位置是不存在的。所以說我們的先人要想方設法把土地神化,并建立人跟土地這種依賴的關系。
看這張幻燈,這是我自己的老家,我父親每年春節一定要祭拜土地,從小我就跟他祭拜土地。再看這張幻燈,這是我到太行山考察,可以看到,太行山很貧窮啊。房子都是石頭壘的,屋頂也是石板的,但是娘兒倆日子過的非常愉快。你看他們充滿著喜樂的笑容,我看比我們城市人笑的還燦爛。為什么?她背后有一個土地爺,她知道她春天種下的一顆玉米秋天會長出玉米穗來。種下一粒,它可以長出一百、一千粒,所謂“春種一粒粟,秋收萬棵子”,土地會報答他的艱辛。所以說她充滿著喜悅,這喜悅來自精神的寄托,來自對土地的寄托。
因此土地需要人去讀啊,去品味,去體驗。正如讀一首詩,品味一幅畫,體驗過去與現在的生活。因此土地需要人去關愛去呵護,就象關愛自己和愛人,這就是關于土地的態度。當然土地也需要去設計、去改造、去管理以實現人和自然的和諧,這是關于土地的設計。
關于土地的設計,國際上專門有一門學科,叫景觀設計學(Landscape Architecture),更確切地說是“土地設計學”。景觀設計學就是土地的分析、規劃、設計、改造、保護、管理和恢復的科學和藝術。我們國家連這個學科現在都還沒有正式在教育部門設立。我們這幾年來一直在爭取設立這個學科,但現行的教育體系,很難突破,要去新設這么一個學科太困難了。目前我們的教育體制中尚只有建筑學和城市規劃,國際上,人居環境的設計學科由建筑學、景觀設計學和城市規劃學三個相對獨立的部分所構成,而我們是三缺一的,關鍵在于缺乏對土地的設計。因為沒有這個學科體系,我們就沒有這樣的人才來科學地建立人跟土地的和諧關系。我們培養了許多工程師,都只知道工程的處理,只知道防洪用防洪的工程,只知道發電用的水利工程師,只知道蓋房子的土木工程師,但就不知道這房子應該怎么蓋在土地上,就不知道防洪可以用土地上的整個濕地系統來解決。因為缺乏這么一個土地設計的學科體系,我們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完整的這么一套人馬能擔當我剛才所描述的人地關系的協調重任。所以在座的部長如果誰是教育部的,我是衷心希望能推動這個學科的盡快建立,否則我們國家還處在這樣一種不知道綜合、科學地處理土地問題的狀態,所要培養的人才叫做景觀設計師,或土地設計師。他的終身目標就是實現人—建筑—城市以及人的一切活動和生命的地球和諧相處,使我們的生活具有意義,這個意義就是“天地-人-神”的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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