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艷紅：以生態的方式對待土地

唐艷紅（Jenny Tang） 

　　ECOLAND易蘭（亞洲）規劃設計公司副總裁

　　美國城市土地規劃研究院會員

　　美國景觀協會會員 （ASLA742907）

　　北京大學、清華大學EMBA客座教授

　　教育背景

　　美國麻省大學University of Massachusetts景觀建筑專業碩士學位（1989）

　　北京林業大學城市環境景觀規劃設計專業學士學位（1984）

　　工作經歷

　　ECOLAND易蘭（亞洲）規劃設計公司設計總監

　　美國EDSA規劃設計事務所亞太地區首席代表、總部副總裁

　　佛羅里達州好萊塢市城市規劃署擔任總規劃師

　　佛州羅德岱堡Keith & Schnars P.A設計事務所任項目經理

　　紐約LA設計集團項目經理、高級設計師

　　馬薩諸塞州Reinhardt建筑事務所高級設計師

　　唐艷紅女士在大型項目的前期管理與策劃、城市規劃設計及環境景觀規劃設計方面有20多年的豐富經驗。東方的文化底蘊、西方的工作和教育背景以及國際大型項目規劃設計的豐富經驗，使她在社區規劃、旅游度假項目、大型綜合開發項目、文化教育設施、城市設計和市政項目等眾多領域有獨特而深刻的認識。
　　
　　和土地相關的設計，應該如美國景觀設計之父弗雷德·勞·奧姆斯特德（Frederick·Law·Olmsted）所主張的：設計使人的一切活動與生命的地球和諧相處。

　　唐艷紅說：“一名設計師，不要只看到100畝、1000畝的地，必須看到1萬畝，或者看到更大、更遠的范圍……”

　　生態大地

　　生態大地是ECOLAND易蘭在業界鑒于土地、城市、建筑與景觀之間一種相互依存的關系而提出的，這四個字道出了ECOLAND易蘭對規劃設計的一種基本態度，亦是源自多年設計實踐的深切感悟。

　　在很多人的意識中，中國地大物博，最不缺的就是土地，所以導致大量土地被任意對待，當然更多的是利益驅使。而近年來，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認真和真誠地善待土地，土地才能在合理的條件下回饋人類及其他一切生物。

　　在原始狀態下本可以忽視的土地生態性，如今卻不得不被提及，有被迫也有主動。

　　唐艷紅和記者解釋生態的概念時說：“我們設計師所做的工作本來就和土地密切相關，也時常感受到土地被破壞后，河流、濕地等生態永遠地消失或者在短期內難以恢復，因此我們在踐行規劃設計時盡可能地依循土地的生態性。這里所說的生態是一種可持續性的良性循環。”

　　在一個已經被階段性破壞的鏈條上，要做到可持續的良性循環，相比較破壞的時間，建設需要的時間漫長。如何在開發和自然之間找到一種平衡，需要包括政府、開發商在內的各方共同努力。對設計師而言，除了要具備良好的專業背景、開闊的專業視野外，更少不了把握平衡的綜合能力和責任感。

　　在如火如荼的開發建設大潮中，在龐大機器的轟鳴聲中，一個個編成號碼的地塊被夷為平地，被平掉的有舊房子、樹木植被，還有記憶和原有的生態系統。再在龐大機器的轟鳴聲中，新的房子起來了，從別的地方移來認為與之匹配的草木……

　　建設永遠會繼續，我們能做的就是盡力達到建設和生態平衡的發展。“要有保護有利用，密度該高的地方高起來，該低的低下去。”對此，唐艷紅舉例紐約的中央公園就是一個很好生態實例：“一百多年前奧姆斯特德（Olmstead）主持設計的中央公園，至今仍在寸土寸金的曼哈頓起著城市肺的呼吸作用，而周邊高樓林立，全是容積率相當高的地區。”其實，通過生態的方式，同樣能達到開發的目的，就看如何意識。

　　和土地相關的設計，應該如美國景觀設計之父奧姆斯特德（Olmsted）所主張的：設計使人的一切活動與生命的地球和諧相處。

　　規劃，良性循環

　　唐艷紅曾在美國的佛羅里達州好萊塢市城市規劃署擔任總規劃師，管理設計評審、規劃報批。在城市和自然的平衡方面，據她介紹美國也走過一些彎路，比如城市蔓延使美國的郊區變得不再是城鄉之間的一個狹窄的邊緣地帶，而是覆蓋整個地區一種無計劃的擴展。意識到這種土地使用方法所產生的弊端后，規劃者和政府官員嘗試通過一系列措施和更加平衡、可持續發展的城市發展模式，出現了PUD類規劃用地（Plant Unit Development混合式）。在混合的城市用地中，綠化率是其中重要的一項指標，也比較科學。目前在中國，綠化率的規定還很泛泛，在人們的觀點中，有樹有草就是自然生態了。

　　人們常常對自然的概念有誤解，唐艷紅說很多自然災害都有人為促使的因素，現在人對土地的影響規模越來越大，但對生態概念的理解提高卻跟進不夠。生態涵蓋了很大的范圍：土壤、濕地、水、植物、動物……“其實，項目的自然條件中，除了樹和草，還有氣候、地形等許多因素。”唐艷紅記得她曾經看過的一個新區開發，去的時候項目的一期地形已經被推平了，被規劃成了網格的交通線路。這是很常見的建設方式，即推平后依次擺放房子、道路，最后為了綠化率再種些樹、種些草。“這樣做出來的項目很容易千篇一律，好的特別是難以再生的先天景觀應該預留下來，再布局道路、建筑等其他設施，這樣才更科學。”的確，種樹種草在平庸的條件下，是很有益的，但如果自然條件本身就夠好，為什么要推倒重來呢？而類似于推倒重建的事情在目前的很多地區還在上演。

　　鑒于此，ECOLAND易蘭更加提倡由景觀設計師建立起注重生態性的規劃框架。“在同樣條件下，景觀設計師相比較其他專業的人對地形、植被、水等更為敏感。”所以在介入規劃時，景觀設計師總會優先考慮上述自然因素，“我們提倡自然優先。”唐艷紅說。

　　如果土地的原生態就已經很好了，比如濕地，我們能不能只遠觀而不介入？“有時我們不得不介入，比如機場擴建，旁邊剛好有一片濕地，怎么辦?應該說有利有弊，就看怎么巧妙地規劃了”。濕地是個特殊類型的土地，在自然界起著緩沖洪水、凈化分解的作用，它的確該和人類共生。如果說人類所建造的城市在某種角度上說是對自然的侵占，那么合理的退讓與改造就是為了城市和自然達成一種平衡，設計師的設計就是達成平衡的方式之一。唐艷紅認為在最小限度影響自然的前提下，來滿足人類的需要并形成良性的循環，這就是人類與自然共處所要遵從的最基本的原則。

　　景觀設計師關注的不僅僅是某個新城或新區的樹種在哪里、草坪鋪多少、營造多少詩情畫意的場景，專業背景使得他們更能用友好的方式謹慎地對待自然，因此景觀設計師的專業職能尤為重要。 

　　景觀，一個大設計

　　在美國，任何一個和土地有關的大項目都少不了景觀設計師，從某種意義上說景觀設計是個大設計，因為它和整個環境發生著關系，是外延。之所以出現景觀設計，一方面說是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時人類身心的需求，另一方面景觀設計就是為了調節人類和自然的關系而生。唐艷紅說對于自然，景觀設計是人為的痕跡，一方面它毫無理由地介入到自然的某個區域，另一方面設計又使得自然的某個區域合理地發揮作用。景觀設計不僅是為人服務，更是為一切生物和整個自然環境服務。

　　中國的建設有一個誤區，由于很多的景觀設計由建筑師捎帶做了，這使得景觀無形中在項目的進程中被放置到了最后的環節和被定論為從屬的地位，因此景觀設計也被認為就是種草種樹，這點從目前景觀設計行業的發展現狀可以看到。而景觀設計和城市設計的關系似乎更加疏離。ECOLAND易蘭規劃設計團隊卻突破性地提出并實踐了“大景觀”理念，其在城市設計層面上是一種以景觀規劃師為主導的設計理念和設計方法，即是一種強調總體的景觀規劃設計先行，在景觀規劃師確立總體布局、確定場地豎向標高的條件下，建筑師和其他專業技術人員進行配合的設計模式。這與國內傳統的由建筑師先行布局，景觀師而后填空的設計方式有很大的不同。“大景觀”強調了城市設計過程中設計的整體性，由景觀規劃師擔任設計領導者（leader）的角色，負責整個項目從始至終的全過程。這樣的整體性設計模式消融了以往規劃師、建筑師、園林師清晰分割的工作界限，能夠有效地促成“規劃——建筑——園林”一體化考慮，有利于促進城市空間的整體營建和良好生活氛圍的形成。

　　“大景觀”理念作為ECOLAND易蘭的重要理念充分運用在土地規劃、城市設計、旅游規劃、景觀設計以及項目管理等領域，取得了很好的生態實效，比如京杭大運河通州段、元大都遺址公園、海南南山文化旅游區、北京山水文園……充分證實了該理念的可行性和科學性。

　　在唐艷紅看來，城市規劃師和建筑師都沒有錯，因為那是他們的本職，但在景觀規劃師的眼中，建筑、道路都只是城市元素之一。就現狀而言，技術日新月異的發展使得這些元素無限放大，從而忽略了自然的根本，景觀設計師想作的就是讓這些元素與自然達到最佳組合。

　　唐艷紅認為，通過景觀設計的發展，從中可以看到社會的前進、文明的進步，如果說中國的園林曾經是文人、官宦圍墻內的小天地的話，那些在大規模的造城運動中景觀設計的早一步介入，則是試圖重新構建人們對待自然的態度和行為方式。

　　在ECOLAND易蘭的設計中，不僅有別墅區之類的小尺度項目，也有如新城規劃這樣大范圍的區域規劃項目，在這些項目中，都可以看到景觀和建筑、自然環境和諧統一，形成有機的整體。但ECOLAND易蘭并不主張唯景觀是從，“我們一直實行的是城市規劃師、建筑師和景觀設計師在一個平臺上做設計”，ECOLAND易蘭的工作團隊就包含了上述三類人員，以及水、電、結構各專業的設計師，不僅有國內的，也有許多國外的設計師，形成一個強大的綜合性國際團隊。從一個行業發展來看，設計由景觀規劃設計領頭，或者三類設計齊頭并進，這種方式可算是更為科學和可持續。

　　在一個專業環境尚不成熟的情況下，正處于亟需完善的狀態，于甲方、于設計師、于專業甚至于社會都是一個機遇，也吸引了ECOLAND易蘭的主要設計人員從美國到中國來創辦公司。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從ECOLAND易蘭致力推行的“大景觀”和生態優先的理念到逐漸被各界認同，確實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國內設計行業的發展，重塑了各界對景觀規劃師角色的認識。

　　“近10年來我們還是看到了一些變化，但要最終達到這種狀態，也不是ECOLAND易蘭一家就能帶動的。一個行業的前進的確需要一大批的人來努力，無論在理論上還是實踐上，都需要出現一批成功的作品去驗證，而這種努力不是一朝一夕的，還需要大家一起持之以恒。”唐艷紅說。實際上設計并沒有主支和從屬之分，景觀設計會越來越被重視，也許過不了多久，所有的規劃真的就從景觀開始了。

　　設計就是為了求得一個平衡，在唐艷紅看來可持續性發展(sustainable development)就是一個求得平衡的過程，而sustainable（維持）和development（發展）本來就是一對矛盾，矛盾達成統一的時候，就到了平衡的階段。如此來看，那么設計也僅僅是個手段，抑或是個過程。設計是一個綜合性很強的工作，即使在一個100畝的小項目設計中，設計師也要看到小項目外1000畝的環境影響，這樣才能把項目做到更好。

　　唐艷紅記得自己剛學畫時，老師說畫一會兒最好退后一步看看，“他是教我們不要只盯著眼前一小塊，而要看全局、看得更廣更遠。”唐艷紅說這是一種設計的方法，也許還是一種人生觀吧。